床很大,两个人也完全不会拥挤,陆嘉禾进门时,宋茵又悄悄往床的边缘移动了一些,其实中间的距离隔得够宽了,完全没有必要,只是她心里紧张罢了。
陆嘉禾躺下来的一刻,床似乎微微往下陷落了一点,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刚才翻来覆去睡不着是因为不安,现在整颗心都忐忑起来,更难以入眠了。
她是不是太胆大了?
宋茵的直发散开来很长,陆嘉禾随意伸手便够到一缕,在指尖把玩,绕了两圈。
他的眸光漆黑,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后脑,仿佛整颗心都被暖水包裹浸泡起来,舒服得像是回到了母体,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平静。
“茵茵。”
他知道她没睡。
“什么?”
“你这样睡会掉下去的。”
他指的是宋茵离床边缘太近了。
“不会,我睡觉安静。”
“可我不放心。”
下一秒,陆嘉禾的双手从身后揽过来,没等宋茵回神,已经被抱回了床正中。宋茵本来还想挣扎一下,抬手去掰他的手先碰到的却是纱布,怔了两秒,又重新放下来。
“那你安静点儿睡了,明天我还有考核。”
陆嘉禾没立刻答,静静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嗯。”
真好,她就在他的怀里,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近的距离了。
短短的黑发扫在宋茵的颈窝有些痒,可她却也没有把他推下去。也是因为黑夜总让人心软。
周一再回到舞团时,宋茵终于迎来了这场至关重要的考核。
双人舞排练了几个月,待到真正要上台的这一天,她心里却意外地平静。
她有条不紊地做着每一件事,反手把裙子拉链拉到顶端,坐下来穿上舞鞋,系带。最后一次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服饰与妆容。
像宋父说的,她最初开始学舞蹈,是因为喜欢,喜欢轻盈旋转跳跃的感觉。
那时候太小,老师们交口称赞的天赋对宋茵来说太过抽象,没有办法理解,但恰恰就是这些外界的声音,坚定了宋母要让她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决心。
宋母的性格很要强,早些年上大学的人少,家里经济拮据,供不了她继续往下念。接到通知书那天,宋母一鼓气,收拾了行李,直接去了那个城市。整整两个月昼夜颠倒,一天打三份工,又东拼西凑借一些,才算在开学交齐了学费,大学四年勒紧了腰带勤工俭学,撑着一股子拧劲儿,念到了大学毕业。
她就宋茵这么一个女儿,在她的教育理念里,不管做什么选择,既然选了,就得做出点成绩来。年轻时候吃得苦,以后才能为人上人。宋茵喜欢这一行,也有天赋,她能做的只有支持和督促女儿。
小孩子没个定性,有时候练习太累太苦,被逼得太紧,宋茵也曾偷偷讨厌过这个行业,可渐渐地,在跳了越来越久之后,人的想法也就潜移默化改变了。
即使心里再骂累,倘若要叫她放弃,还得是自己最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