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进大营时,绝大多数人都不太信任李信,那么到了训练的最后,已经没有人怀疑李信的能力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此刻在营地里的这一千来人都比进行训练之前强了不止一筹。
这种强大不仅仅是先进而系统的体能锻炼所带来的肉体上的强大,更是李信这种全新练兵模式所带来的意识上的强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者甚至比前者更为重要。
相比起绝大多数普通人,军人在战场上要面对的情形实在是极端太多倍,没有钢铁一般的意志绝对难以坚持下来。李信平时的训练看似机械,却是在把军士们的精神拧在一起,每一个人的意志都能从战友那里得到支撑和依托。
如此一来,便没有人是单独靠自己的意志力撑着,军队的战斗意志比先前强了何止几倍。或许勋贵少爷们对此没有太大的感触,但多少接触过战场的其他士卒们却深有体会。他们暗地里早就将李信与李绩这等成名的老将领相提并论。
当然,李信本人对这种看法相当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这帮士卒就是太年轻,没跟李绩这样的老妖怪打过仗,所以才会这么没见识地把他当成什么少有的将才。李绩这一票老将领的赫赫战功,是李信这辈子拍马也赶不上的。他们在用兵之道上惊人的直觉和经验,是整个大唐的宝贵财富。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将军队比作一把剑,那么李绩、程咬金、李靖这些老将便是传说中的绝世剑客。他们用兵正如剑客使剑,其剑招之高明,是李信万万比不了的。他最多只能算是半吊子铸剑师,在军营里操练操练,顺便纸上谈谈兵,应该不至于露怯。可要是真到了战场上,他会把仗打成什么鸟样,那可就难说了。
李信很有自知之明。
总而言之,抛开过誉这一点不谈,李信在手下这些军士们中间已经有了几分威望。尤其是那帮勋贵子弟,大有认其为大哥的势头。
原来,自从房遗爱带人袭击李信失败以后,这帮刺儿头对李信的态度就悄然发生了些许改变,平时不仅自己不再表达对李信的不满,有时候听见别人说李信坏话时还要翻脸瞪人。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李信练兵的成效确实肉眼可见——君不见程处默肚子上的肥肉都少了两圈,整个人都变得精壮起来,整个一人形自走大凶器。这帮天生崇拜强者的少爷公子们自然对李信心服口服。
所以,当李信要大家在军演上好好表现时,众人均是雄心万丈地亮了亮拳头。他们并不知道李信折腾这么多事儿都是为了跟陈骁较劲,否则的话,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翌日,钦天监定下的黄道吉日。
太阳还未升起时,两队守城官兵就已经将长安城中央的朱雀大街洒扫了足足三遍,可谓纤尘不染。待东方第一缕晨光亮起,照耀在长安上空时,低沉的号声便响了起来,充满威严,像是某种巨兽喉咙里压抑的吼声。
李世民难得穿上了冠冕礼服,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登上了承天门。跟在他身边的是李绩和李靖,程咬金悄悄藏在人群之中,似乎并不是很想在这样的场合露脸。这或许也是这只老狐狸的韬光养晦计策之一。少在人前露脸,人家算计的时候自然也容易忽略。
李世民对身旁环伺的群臣发表了一通不算太短的讲话,总的来说,就是总结这一年来的得失,跟初一大朝会那天的讲话相比,差别可能在于他将重点放在了展望未来上,尤其重点地提了一下北方边境以及与突厥方面的外交事务,其中的暗示意味不可谓不微妙。
李二陛下对突厥动兵的打算暂时还未公开,只局限于军方高层大致知道点风声。但今日的讲话之后,有心人只要联系一下今天大动干戈的检阅仪式,不难揣测出上意。可以想见之后朝堂之上,应该会多一点申斥突厥的奏章作为铺垫吧。
“吉时到!”钦天监的司仪官突然举起手中的令旗道。
李世民轻轻摆了摆手,道:“那就开始吧。”
伴随着这位大唐最有权力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长安城东西两侧的开远门和通化门缓缓打开。两队大唐骑兵分别从两处城门飞驰入内,安福门、延禧门递次打开,让骑兵们长驱直入,宛如天雷震动的马蹄声径直滚向承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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