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幅坦然的模样,倒是让葡萄觉得自己误解了秦廷玉。葡萄忙应声,转身看着桌子平铺的宣纸。
秦廷玉又取来一张雪白的宣纸,放在写了字的宣纸旁边。他为了让葡萄明白如何落笔,索性握住葡萄的手腕,手指将毛笔收紧,蘸墨落笔,起势收势。
葡萄对比了两张宣纸,果真发觉新做的这张,横撇竖捺,有骨有神。
不等葡萄开口,秦廷玉已经抽身离开。葡萄见状,越发为自己刚才心中那些错误的揣测,而心中愧疚。
秦廷玉将触碰过葡萄的手,背到身后。没有人会看到,他轻捻指腹,回味着触碰葡萄手腕的感觉。
秦廷玉知情识趣,他待葡萄有许多耐心。葡萄深觉,自己并不是一个聪慧之人。更何况,旁人是三四岁开蒙,而后进学。但葡萄却是十几岁,才开始读书认字,连刚进私塾的孩童们,都无法比得上。但秦廷玉没有冷言责怪过一句,他始终心平气和,无论葡萄写错了多少字,秦廷玉总能淡淡道:“再来一次。”
直到葡萄明白,该如何书写。
葡萄觉得奇怪的紧,秦廷玉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是多么性子好的人,但他却格外耐心。葡萄只能想道,人不可貌相,秦廷玉虽然看着脾性坏,但本人却是个心地软的。
这些时日,每至午膳过后,秦廷玉总会被士兵送到葡萄的营帐。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暧昧情意,不过是教书写字罢了。除了谢陵之外,葡萄待其他人,总是柔和亲近的。因此,葡萄逐渐放下了对秦廷玉的心房,她渐渐习惯了秦廷玉的靠近,不会再因为他突然从身后围住自己,而心口砰砰直跳。偶尔葡萄被写字困扰,还会主动询问秦廷玉,要他指导自己一二。
兵营里,传出了葡萄和秦廷玉的绯闻轶事。众人越发看不明白,谢陵和葡萄之间的关系。若是葡萄是谢陵强抢来的女子,那面对谢陵的权势地位,葡萄不应该诚惶诚恐吗,小意在谢陵身旁伺候。怎么葡萄还敢和其他男子亲近,堂而皇之地把旁人,带进自己的营帐里。
更令士兵们惊叹的是,谢陵竟也不管。
最初几日,葡萄还担心谢陵会寻秦廷玉的麻烦。虽然尹生是因为家中订了亲事,而只匆匆见了一面,才离开的。但葡萄总觉得,这其中离不了谢陵的手笔。谢陵能容忍秦廷玉待在葡萄帐子中数日,已经让葡萄奇怪。
葡萄开始猜测,是不是谢陵终于看透了一切,觉得她可有可无,终于放她离开。葡萄不是欲擒故纵之人,若是谢陵当真放手,她不觉得失落,反而感到轻松。
葡萄在谢陵营帐旁流连,正要离开时,却被外出归来的谢陵抓了个正着。
谢陵满脸疲惫,在看见葡萄时,眼睛中还是浮现了细碎的光芒。
“你来寻我?”
葡萄下意识地回答:“不是……”
在谢陵灼灼目光的注视下,葡萄松了口:“是。这些时日,不见你的身影,恬姐儿寻你也寻不到。”
听到是恬姐儿寻他,而不是葡萄自己,谢陵眼中的亮光,逐渐散去,眼底一片黑暗。他捏着额头:“近来忙碌,未曾来得及见恬姐儿一面。”
葡萄这才明白,谢陵不去寻秦廷玉的麻烦,或许是因为谢陵近些日子忙碌,才没有闲暇顾及。葡萄微微松了一口气,是为秦廷玉。她既然已经知道缘故,便不再多留,要转身离开。
谢陵却突然开口,询问起秦廷玉的事情来。
“……新带来的那人,你可满意?”
谢陵语气轻蔑,仿佛把秦廷玉当成了什么不起眼的玩物一般,可以随意议论。葡萄不喜谢陵这样的语气,便草草地敷衍了两句。
不曾想,谢陵却道:“你既然不喜欢,便让他离开就是。过后再为你寻其他人……”
葡萄忙开口道:“秦公子,他很好,不用寻找其他人了。”
谢陵似笑非笑地看着葡萄,眼底的冷意,让葡萄下意识地躲避他的视线。
谢陵沉声重复着:“秦公子……看来你果真很喜欢他,如此几日便唤的这样亲切……”
谢陵走上前去,俯身贴近葡萄的耳垂。他的薄唇,靠近着葡萄的耳朵,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会让肌肤相碰,又足够让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葡萄雪白的肌肤上面,激起一阵晚霞似的红晕。
“你过去也是这样,谢郎君谢郎君的叫我。葡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你这样唤秦廷玉秦公子,他面上一片冷静,心中恐怕恨不得要把你吞吃入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