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望生一点都没生气,满心悲凉,他已经很久不去想从前,也没有这样的情绪了。
“回去跟邢梦鱼吹北京之行吧,啊,还有你的孩子们,他们会骄傲有个去过北京的爸爸。”南北恶狠狠盯着他说,章望生怎么过得好起来了呢?他该在月槐树穷死,生一堆猪狗不如的娃娃,挤在破草屋里,一辈子休想离开月槐树,生是那片土地的人,死是那片土地的鬼,世世代代,永不翻身。
她恶毒畅快地想着,章望生很平静地说:“我们分开好几年了,也没有孩子。”
南北懵了一下,她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了?他为了一段维持很短的婚姻,就背叛了自己,太可笑了,实在太荒谬了,他就为了那么点日子,自己都要痛死了,要疯了,没法活了,他说分开就分开了。
她的痛苦,更显得像场闹剧了。南北叫金色的阳光照着,脸上的惘然,也是金的了,像段古艳的木头。
有人为了一晌贪欢,轻易背叛。有人为了天长地久,山水跋涉。太不公平了,她伤心地想到这点,人反而安静了,又看了看他,一句话没再说,往学校走去。
章望生在饭店门口站了很久,等到看不见了,还是站那里。饭桌上,他们一句交流也没有,他依旧不晓得她念什么专业,这些年的情况。章望生顺着马路往回走,走了一段路,他觉得走不动了,也不是走在北京,是走在月槐树的山路上,他背着她,道边野草莓熟了,他就蹲下来摘了用大叶子托给她吃,她总指挥他,一会儿弄这,一会儿弄那,自己却不肯下来,真是要累死了,可他还是高高兴兴背着她,能永远背下去的。
他现在却走不动了,脊背靠着墙,老阳在中天,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给掏空了。
章望生回到招待所时,同伴都已经休息好了,他们要往农委办公室去。他简单洗了个脸,也跟着去了。
农委有很多青年工作者,农研室里,老干部跟年轻人交流得非常热烈,听上去像吵架,讨论新的调研成果,商讨新的政策计划。章望生把自己厚厚一沓调研报告,交给老领导,老领导看了很高兴,说:
“就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投石问路嘛。”
章望生发言是最温和的,很少见他慷慨激昂陈辞,他不是那样的人,一点也不激动。他把话有条不紊说清楚,不紧不慢,遇到人家反驳自己,也只是笑笑,等人说完,才再开口。
他看起来,跟任何人都不会产生矛盾,会议结束,只有他脸是白净的,半分未红。
北京的会议是七天,他们商量最后一天有时间就去逛逛故宫颐和园之类的古迹,又想给家人带些东西。章望生晚上没跟着逛,他到理发店理了头发,在路边小餐馆要了碗面条,简单吃完,回去继续整理材料。
国营招待所本来一个屋子住两人,他等人分完,只剩自己了,便单独住一间。单住挺好的,招待所环境不错,有热水,有沙发茶几,他洗了个澡,出来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
他看着看着,便抬起脸,望向大红色的茶壶出神:他很快就要坐火车离开北京了,那么远,火车要开很久才能到省城。怎么那么远呢?隔的真是太远了。
外头有敲门声,他以为是郑丰年他们回来了,说到这几个同伴,都是很真诚很有毅力的那种人物,章望生还管郑丰年临时借了钱,因为那顿饭,他钱花光了。
回去得赶紧把钱给人家寄过去才行。
门一打开,却是南北,他刚觉得惊讶,都没怎么看清楚她什么打扮,她的气息就靠近了,嘴唇贴上来,特别柔软,温温的,这种感觉一下就把人刺激得不行,章望生本能地搂住了她的腰,开始跟她接吻。
第49章
谁也没说话,章望生一手搂紧她,一手把门带上,混乱中摸到插销,划拉过去。他不晓得她为什么突然来,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昏头昏脑的,只晓得撬开她嘴唇,往里头去,他把她舌头吮得发紧,这种滋味他一直没办法忘却,再次得到,他居然对她感激得不得了。
她前几天还跟他像宿敌,公开羞辱他,这一会儿,又跑来找他,章望生心里非常柔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晓得她难过,他对不起她。无论她这回来想要做什么,就让她做吧,她爱怎么对待自己就怎么对待。可他没想到,她上来就很缠绵炽烈地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