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芝把毛窝窝做好,就走了。
走前一夜,她搂着南北,南北心里都清楚,嫂子流着眼泪说:“你听三哥的话啊。”
“嗳。”
“搁外边别什么都说,别跟人置气吵嘴。”
“嗳。”
“跟三哥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去找马六叔,找雪莲姐,实在不行托他们给我带个话。”
“嗳。”
凤芝搂紧了南北,她哼起小曲儿,一边哼,一边流眼泪,外头风刮得大,窗户又呜呜响。
她起得格外早,一夜几乎没合眼,就拿了几件衣裳,用布裹了。南北睡得熟,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只露个绒绒的脑袋,凤芝低头,瞧了那么片刻,挎着包裹出了堂屋。
五点多钟的天,还黑着,启明星在天幕上挂着格外清亮,空气里满是霜味儿,初冬的天,已经冷起来了。章望生起的也早,他听见鸡鸣,谁家的狗也在叫,他起早送嫂子。
“望生,不是说好不要送的吗?”凤芝一开口,两片嘴唇就颤颤的了。
章望生早比她高,前两年还不觉得什么,现如今看,哪怕只是个不清的轮廓,看着也真是高。他跟章望潮乍一看很像,眉眼清,但秀气里又是硬朗的,这点跟他二哥不一样。凤芝想着,不一样好,不一样好。
“我想送送嫂子。”
凤芝跟他到了门口,她把家里能摸的东西都摸了个遍,哪怕是自留地里枯了的,被霜打蔫了的死茄子棵,也摩挲过了。她什么都舍不得,什么也带不走。
“别送了,望生,你慢慢大了,心里头其实比谁都有主意,嫂子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我就不再说什么了,”凤芝哽咽起来,“你带着南北,可要好好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