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兰一听有人侮辱自家父亲,立刻大声道:“我爹爹前日里刚给三婶婶家送去几大车柴米,至于银两那是月月不断的,这也是做样子的?”
大太太李氏沉声道:“品兰,休得无礼!还不快退下!”
屋内一时刀光剑影。
明兰暗暗咋舌,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惊异:往日里,她们姐妹三个吵嘴或者王氏和林姨娘明枪暗箭都是有的,可也从无这般撕破脸的行径。再偷眼去看旁人,只见包括盛老太太在内的所有人都面色如常。
大老太太哼了一声:“绉儿媳妇,你今日是来拜见你二婶子的,还是来寻衅的,在长辈面前如此大呼小叫,也不怕叫小辈看了笑话!”
三太太涨红了脸,一言不发的坐下,猛喝茶吃点心。
明兰转头,只见品兰一脸得意,挑衅的看着慧兰,倒是淑兰颇有不忍,把慧兰拉走去说话,解了屋里的窘迫,这时一个丫鬟进来,禀道:“李家舅太太来了。”
大太太忙道:“快请。”丫鬟打开帘子,只见一个满头珠翠肌肤丰腴的妇人进来,见了大老太太和盛老太太便恭敬的行礼,笑道:“我来叨扰了,老太太莫怪,只是常听着我小姑子念叨婶娘和气慈爱,今日便厚着脸皮来拜见了。”
盛老太太笑道:“舅太太也太过谦了,都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你们能来我高兴的很。……明兰,来见过舅太太。”
明兰上前恭身行礼,迟疑着不知叫什么好,那舅太太忙开口:“你便如品兰一般叫我舅妈罢。”明兰抬眼看了看盛老太太,见她微微颔首,便乖巧的叫了声:“舅母好。”
舅太太朱氏眼眯成一线:“好标志的闺女,老太太好福气呀。”说着也从身边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菡萏色的荷包塞到明兰手里;明兰低头一瞧,只见这荷包珠绣辉煌,镶珍订宝,极其华丽耀眼,不看里头的东西,光是这荷包就价值不菲了。
大家坐下叙话,舅太太朱氏照旧没有理睬三太太,只和盛老太太她们说话,从金陵说到京城,从内眷说到子女,明兰从不小看这种内宅妇人间的闲话恭维,只细细听了,才知道早年间李老太公是和盛老太公一起发的家,一开始并不如盛家兴旺,不过人家的儿子生的好(没有引进外来基因而是凑合了乡下的结发妻子),三代勤恳经营下来,家业繁盛,成了宥阳县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
三太太几次欲插嘴都不得成功,大老太太说会子话,忽对盛纭道:“泰生呢?今日他没随你来么?”盛纭笑道:“梧哥儿难得从京城回来,我那傻小子总也说个没完,咦,舅太太,你今日一人来么?”朱氏笑道:“来了郁哥儿和都哥儿,都在外头呢。”
大老太太笑道:“都是自家亲戚,快叫进来。”
说着便叫丫鬟传人,然后帘子掀开,进来三个年岁相当的男孩,齐齐给盛老太太下拜行礼,大老太太笑着指当头一个眉眼含笑唇红齿白的男孩道:“这是舅太太家的二公子郁哥儿。”后指着左边一个腼腆害羞的男孩道:“这是李家三公子都哥儿。”最后指着一个面皮微黑厚实健壮的男孩道:“这是我纭丫头的小子,泰生。”
三个男孩各有风采,一时间屋内一片勃勃之气;除了明兰,其余众人皆早识的,于是明兰只得过来逐一施礼称呼,随着品兰一概都叫‘表哥’。
朱氏笑着对明兰道:“你还有个大表哥,这会儿出外办货去了,你大表嫂人是极好的,以后可要来我家顽。”
盛老太太赞道:“舅太太好福气,哥儿都这般丰秀儒雅,端是美质良材。”舅太太笑道:“这两个魔星可闹着呢,老太太谬赞了。”
盛老太太拉过李家两个男孩,细细问了读书学问,知道大的已经考上秀才,小的也是个廪生了,更是喜欢:“好好好,上进用功方是道理。”
朱氏笑道:“他们这可算不得什么,听闻老太太家的长孙,不拘秀才举人进士都是一次考中,如今被点了庶吉士,在翰林院供职,这才是真真的文曲星下凡的命格哟。”
盛老太太转头瞪了大老太太一眼:“定是老嫂子到处说去的,没的夸坏了孩子。”大老太太笑道:“有好的自然要夸的,回头等这两个孩子上京赴考了,你且照应着点儿就是了。”
盛老太太道:“这还用说,维哥儿媳妇的侄子便如我们自家孩子般。舅太太,待哥儿们上京了,就住到我处去,家里还有两个备考的小子,恰好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