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意见了,立即召出青竹剑,朝缠绕在他身周的黑气劈去。
薛沉景却忽而抬手接住了她的剑刃,他喉中骨骼咯咯响动,将被拧断的喉骨复位,开口时嗓音仍有些嘶哑,说道:“别担心,说到底它们也是被我的心火镇压这么多年,现在承受它们的怨恨和怒火,也是应该。”
只是这么两句话间,他身上就被黑气中的妖魔利爪,抓出数道伤口。将狐毛化为的白色衣袍染出鲜红的血痕。
虞意收回青竹剑,指尖掐着剑火去撕扯他身上黑气,想要将他往塔内拉拽,恼道:“被抽出心火不是你所愿,将它们封在塔下也不是你所愿,没有什么应该!你快点给我进来!”
“可是阿意,那我该怎么办?这个世间丑恶无比,却还是有那么零星几点可爱,就为了这么几点可爱之处,我不想毁了它,也不想让它们毁了它。”
他捉住虞意的手,在她指尖亲了下,“你收集了那么多风物舆图,我知道你想看这世间美景,我也希望你看见的是美景,而非满目疮痍的焦土。”
妖魔黑气翻滚不休,滔天的怨恨令塔身结霜,虞意身处塔内都能感觉到它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若是放任他被拽下去,他只会尸骨无存。
或许他有自愈的能力,不会轻易死去,但是反复的摧残折磨,只会生不如死。
虞意抓着他的手不放,摇头道:“不行,不行。”她想要说出更有力道的反驳的话,可她心里也清楚,这世上还有许多无辜的人,一旦妖魔含怨出世,必起战火,被践踏的不止是河山。
她其实没有那么喜欢这个世界,她曾经要他怜惜无辜,不以喜恶行事,知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因为这是她曾受过的教育。
理智告诉她,应该放手让他去平息妖魔怒火,私心又让她将手指收得更紧,不忍心放他一个人去承担妖魔怒火。
薛沉景偏眸看向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老人,眼中有泪光闪动,“阿意,我的爹娘都没了,他们是唯一一世接受了我的父母,他们是念着我的,可我却害他们伤心难过,最后还害得他们没了性命。”
“凡人讲究入土为安,他们生前被我牵累,死后,我亦想他们能葬入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安心走入轮回。”
虞意看着他眼中隐约映出的景,手下力道松懈。
薛沉景被黑气缠裹,从高塔坠下。
几乎只在一个瞬间,他那身白衣就被血色染透,继而沉入妖魔黑影,消失不见。
虞意望着下方狂欢的妖魔良久,怔怔转身回到塔内。这高塔最顶一层只有狭小一片空间,中心尖顶之处悬着一簇小小的火焰。
那火焰此时摇曳不休,却仍顽强地亮着。
虞意实在不想去想象现在塔下是什么景象,也不想去听妖魔泄愤的怒吼,她迫切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来转移注意力。
她将依偎在一起的二老放平,清理干净他们身上的血污,小心地整理好衣裳,梳理整齐头发,做完一切,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两件斗篷,轻轻覆盖在他们身上。
虞意唤出青竹剑,长剑悬于身前,伸手握住剑柄,眉心剑纹同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