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确实见过一些在死后依旧挂念着孩子的亡者,也见过愿意花高价只求能再见一面父母的孩子……但怎么说呢?像您这样获得一大笔遗产,却宁愿将之全部花出去,更甚至担负起不知数量的巨债的孩子,还是挺罕见的吧。”
千晔的视线落在了侧前方,无法知晓他此时回忆起的是什么场景。“愿意为子女付出所有的父母很多,但愿意为父母付出所有的子女却很少。人性便是如此,等看多了就会觉得……人类即便是进化得再高级,本质也只是动物罢了。繁衍、爱护幼小是作为生物的本能,老者对幼小的无私付出,也是一种为了延续族群发展进化出的本能……”
“千晔先生?”
泉镜花的话,打断了千晔不知发散到何处的思维。他猛然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多余的话,挠了头不好意思的道:“抱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因为最近到了瓶颈期,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瓶颈期?”
“别看我这样,好歹也算是一名小说家……”千晔补上一句,“一本小说都没出版过的连不入流都不算的小说家。”
泉镜花点了点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我说的这些话,您是不会告诉别人,对么?”千晔目光温和的看着泉镜花的眼睛。
泉镜花意识到,这个男人之所以说这一些,其实是为了安抚自己。就如同对方说的,他对自己的遭遇含着浓烈的怜惜和同情。
她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人,三年前父母去世后,她开始流浪,在进入港口黑手党之前,她也曾经被好心人收留过。
在得知她的遭遇后,也有人对她付出过怜惜。
但是……异能者和普通人始终有一条隐形的界限。作为一个无法控制夜叉白雪的半吊子异能者,那些人在看到夜叉白雪后,无一例外的收回了这份怜悯,变成恐惧和排斥。
她就像是失去信标的鸽子一般,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歪歪扭扭的飞翔,寻求着自己的栖息地。以前,她以为自己栖息地是港口黑手党,后来她发现,她的栖息地是武装侦探社。
而将她引进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便是她的引路人。
泉镜花低着头,心虚的不去看千晔那充满信任的眼睛。因为她知道……她的和服袖口里,贴着一枚窃听器。
工作人员带来了一个保险箱和一张银行卡。每年都要支付保管费,但泉夫妇生前提前支付了二十年,所以卡里的三千万日元分文未动,还退回了五年的保管费。
这笔钱和这个保险箱里的东西,是泉镜花一岁时,泉夫妇存进去的。就恰如对方说的那样,是特地为女儿准备的。
即便是泉夫妇这对在血雨腥风摸爬打滚多年的人,估计也没想到他们夫妻俩会那么早死亡,还是两个人同时死亡。
人类是一种容易向往美好之物的存在,对美好的未来会充满畅想,可能是因为女儿的到来让他们觉得自己触摸到了幸福的门槛,却忘记了意外这种东西,总是那么猝不及防。
保险箱不能带出银行,里面放着一个粉色的皮包,泉镜花上手摸了一些,猜测里面存放的应该是一些资料。她拉开拉链,只露出一个小口子,还看到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
包括召唤费在内,泉镜花眼不眨的给千晔的卡里汇去六百万日元,双手紧紧的抱着皮包,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千晔。
千晔被看得狼狈的移开视线:“那个……请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泉镜花疑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