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名它为阿眼。
他将大理寺三子的模样细细说给阿眼听,但度过了春夏秋冬,他始终没有等来他们。
尽管如此,在面对其他妖鬼时,司照依旧耐心为它们念清心咒,尽力为他们多消除些许戾气。
纵然十只山鬼里,能被他渡化的鬼怪不过一二。
她跟在他身后,看他拾级而上。
苍茫暮色之下,群山通体靛青,茫茫不辨褶皱。
他穿梭于万鬼之间。
除了那只陪伴他的死灵鹞,身畔再无任何追随者。
她在期间有试图再叫他。
他有时会顿足,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
柳扶微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是他执念所在。
是因罪业碑?是因他很介意那未犯之罪?
还是说,是因为天书?
现下看来,务必抵达他心魔所在之节点,方能真正将他唤醒。
但……究竟在哪儿?
想到旋涡外那乱了套的心潭,她心焦如焚,唯恐下一瞬他就要被心魔吞噬,一不留神居然跟丢了人。
于是借情根君之力飞身而起,然而罪业道上石阶万重,夜色来临,山雾将树影衬得像色如死灰的污池。
于是借着情根飞起,可是雾吞没了石阶,处处都是孤魂野鬼的影,阴瘆至极。
……天,她居然在幻境里又一次感受到罪业道的可怕。
好在情根君感受到她的害怕,多往她身上绕了两圈。
这时,从不远处深林方向,出现了一抹淡红。
天空发出“呜呜”的声音,仿若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啼哭。
柳扶微举目望天,不远处,半空的红云被撕裂开一个狰狞的笑容,随时会将人吸进去。
她忙拉着情根君往那个方向蹿去,终于在前方又看到太孙的身影。
与此同时,心里感受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跃动。
是了,那就是心魔所在……
确切地说,是心魔将欲噬魂!
她一时紧张,赶忙向着那哭声的来源奔去,正待阻止司照上前,待临得近些,忽又感到声音有些熟悉。
她浑身一僵。
司照本寂着不动,似乎犹豫一瞬,提灯转身,一步步走到那个声音跟前:“谁?谁在那儿哭?”
灵域内,心跳声震荡到了极致。
那台阶下,一个桃衫少女的身影,轻声问他:“你是人,还是鬼?”
他低沉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柳扶微整个人惊呆了。
是……我?
太孙殿下的心魔……怎么会是我呢?
可是山风那么狂,心域在疯跳,那个“她”的周身散发着足以吞噬人的力量。
处在执念中的司照浑然未觉,声音清雅如昨:“我自然是人……姑娘,可是迷路了?”
有许多过往根本来不及细究。
眼见着他离心魔越来越近,手中脉望成刀,她奔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将魔幻破开。
她撞开了那个魔幻的“自己”,奔向他,一把拥住了他。
这一次,是拥抱住了实实在在的他。
他露出了一时的错愕神色,像没有分清楚幻象和真实,僵着身,心域内跳动也乱了节奏。
刹那间,一切幻象都碎裂开来,地平线“哗啦”一声坍塌瓦解,灯与月像天女散花一般齐齐陨落。
那光亮比她打碎的天书的光还灼目,落坠的感觉比夺情根跌进的湖水还要冰冷。
可他们的宿命比那时都要早。
“我是迷路了,迷了好久的路,险些都要把你跟丢了。”
她看向他的眼睛,眼眶里的水色倒映着他,光影潋滟:“好在,终于找到你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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