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已不是夜晚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从榻上坐起,踱到桌旁,见壶里的水所剩无几,正欲叫人,忽听一阵诡异的声响,就看到窗外守卫的影子直挺挺倒下。
柳扶微攥着茶壶僵立在原地,听到吱呀一声,那颗本就突突直跳心脏简直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不、不会吧?
她是对大理寺没什么信心来着,也不至于菜到这个程度吧?!
不及思量,门开了,就见一道人影手持一个什么兵器猛地撞进来!
她全身的血液霎时冲到头顶,心道“我命休矣”,饶是如此,不忘将手中茶壶往前掷去——尽管她知道这玩意儿根本没什么卵用……
但听“咚”一声闷响,来人就这么被铜壶砸中面门,仰头倒下。
“……”
柳扶微飞快躲开,一个错眼间看清了这名“真凶”的样貌,着实愣住。
这不是薛达薛公子么?
她以为自己看岔,边后退边回头多看了一眼。是了,他衣裳上还留着受刑的血痕,嗬,敢情他不止给顾盼传授邪术,连善后的活儿也包揽了?
不对,他不是已经被关到牢里去了,也没听说大理寺的牢门是纸糊的吧?
只愣了那么一瞬,薛达倏然睁眼,十指张开如僵尸般地伸了过来。与此同时,一股沉稳力道拎着她往后一甩,一柄长刀拦下了这一扑袭,待她堪堪于门边站稳,卓然已将薛达再度敲倒在地。
卓然将人反绑在门边柱子上,继而起身去探门口守卫的脉息,见没大碍,这才抹了一把额间的汗,看向她:“柳小姐没有受伤吧?”
“我还好。”
“现下寺内不安全,言寺正命我先护送柳小姐回柳府。”
大理寺……不安全?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薛达会跑出来,还袭击我呢?”
“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倒也不必说了。没迈出两步,就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动静朝这边来,她循声望去,见两伙人于前方院子内斗杀厮搏,频频后退的那拨是大理寺的守卫,而攻击一方竟是……百花阁案的那群来大理寺“寻求庇护”的公子哥?
有个浑身是血的官吏踉踉跄跄跑过来:“卓评事,大多数兄弟都和少卿他们出去寻人了,眼下人太少,还是没挡住……他们见人就砍,听不懂人话似的,牢里兄弟都被砍伤好几个……”
“不是都拷上了?”
“正、正拷的时候就……”
卓然骂道:“奶奶的,见鬼了!”
的确是见鬼了。
十来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都是长安城有名的酒囊饭袋,平日里连弓箭都拿不稳,在面对差不多人数的大理寺守兵,怎么就突然发威且居于上风?
再一细看,他们眼神迷离,嘴巴微张,全跟失了魂一般,挥出的手势都调调一致,莫不是被人操控?
“这会不会就是傀儡线?”那小吏比卓然见识广博些:“我听闻操纵傀儡线,需得以经脉驱之,而身中傀儡线,不仅脉络受控,神智全不由己,便如牵线木偶,任人为所欲为。”
卓然悚然:“还真是……那不是袖罗教的邪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