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直接去找了府内管事。
管事是周老大夫的心腹,差点跟主君一样惨遭灭口,面对救了全府无辜人员性命的人,表现得足够客气:“阁下有什么吩咐?”
朝轻岫:“在下久闻周老大夫之名,听说府上藏书众多,想借两本医书看看。”
虽说在别人家差点被灭的第二天过去借书有些奇怪,然而朝轻岫首先算是周老大夫的救命恩人,其次有种“只要我足够从容别人就会被带进我的节奏”的特殊气质,那位管事虽然有些愣神,还是依照朝轻岫的请求,带她去了宅邸内的外书房。
管事:“这里放着的都是主君收集的医书,姑娘可以随意翻阅。”然后令人倒了香茶过来。
朝轻岫站在书案前,看着架子上的书册,都是些《大夏医典》、《汤头歌诀》类的常见医书,她随手抽了两本坐到桌前翻看。
大约两刻功夫后,书房外又传来脚步声,朝轻岫已经能从步履声猜出来人身形年龄以及功夫强弱,立刻察觉出,来人就是方才的管事。
此刻,管事手里小心捧着两册外皮略微泛黄的书,她向朝轻岫欠了钱身,然后道:“这是我家主君写的一些诊病心得,听说姑娘对医道有兴趣,若是姑娘不嫌弃,主君愿以此书相赠。”
原本按照周老大夫的想法,一定要找一个资质人品上佳的学生,才肯将自己生平所学尽数传授,如今被首徒联合外人谋害,他心灰意冷之下,又对自己教书育人的本事产生了极大的怀疑,索性将自己写的《药脉医略》送了救命恩人。
朝轻岫欠身:“承蒙盛情,何以克当,如今暂且借阅几日,等我读完,再将书册奉还。”她发现书本边沿有明显的摩挲痕迹,当中纸页则被保存得十分完整,知道是周老大夫的爱物,预备将书本誊抄一遍后,再将书本还给对方。
她如今有了《岐黄书》打下的基础,读起旁的医书来更加容易入门,略翻了数页后就渐渐沉溺其中,颜开先过来看了几回,见帮主专心用功,也就自行退下,去找刚刚探访过周老大夫的谭捕头说话。
谭捕头:“昨日实在惊险,若非二位恰巧到来,周大哥一家已经惨遭不幸。”
颜开先也是翻墙入户后才知道,那两位闲汉的同伙将周宅内所有人都绑了起来,预备等到替罪羊上门,就将以周老大夫为首的所有人一刀一个彻底了断。
谭捕头是周老大夫的好友,如此说话,也有点探寻的意思。
颜开先:“倒也不是恰巧,是帮里之前接了周宅的镖,等走到外头长街那的茶棚时,姑娘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才吩咐在下过去瞧瞧。”
她说完后,略略提了几句朝轻岫察觉异常的经过
。
谭捕头:“……()”
“()”
的意思。
谭捕头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他见识过的厉害人物也不算少,但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只是听了路边人随口一句无心之言,就将后面准备的陷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换做一些更注重战斗能力的江湖人,在面对类似陷阱的时候,往往会选择要么跑要么打,跑的话会加重嫌疑,打的话必然破坏现场,等到县衙那边发现不对,现场的情况就会很难说清。
仔细想想,若是这两人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无所知地被伪装成周宅下人的匪徒带进门来待上片刻,匪徒们再趁机撤离,留下满屋子死人……县衙这边难保不会觉得是朝颜两人见财起意突下杀手。
至于那个徒弟,从数日前就开始在春华楼那边大肆玩乐,就算更有动机,也会因为不在场证明过分充足的缘故,被排除到嫌疑人的范围之外。
回想前事,朝轻岫此人居然能在踩进陷阱的前一刻力挽狂澜,也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他甚至怀疑,纵然匪徒们在前哨的安排上精益求精,没有被来往之人察觉出问题,从茶肆到周宅门口这一路的功夫,那位朝姑娘也能发现此地情况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