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耀看着面前的匣子,傻眼了。
九两银子的礼物,在镇上哪怕是亲兄弟之间也不会送得这么贵重。娶个媳妇从开始相看,期间六礼,包括聘礼嫁衣,每次登女方门带的礼物,到最后的喜宴加上回门礼,通通加起来五两银子足够办的体体面面。
哪怕在这个县城里,九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既然夫子的女儿愿意收下这份礼物,那肯定是愿意嫁给家宝。如果不愿,就不应该收。
何明耀特别想要找点银子来先把那些债还了,然后再回家筹钱。这中间可有二十两的差价呢,能省则省嘛。
可是父子俩在城里认识的只有那个做小工的同乡,同乡就是愿意借,也拿不出来这么多呀。何明耀思来想去,觉得可以问夫子一家借钱。
在他看来,周姑娘都收了儿子的礼物,那两家很快就要议亲,这都快要变成一家人了,但凡是个知道过日子的,都会愿意帮这个忙。兴许人家正等着他上门,好谈两家的婚事呢。
再说,他只是借,又不是不还……嘉宝是童生,有童生的名声压着,他不敢不还。这个道理他明白,周夫子一家也该明白。
结果,话刚开了一个头,周夫人居然把礼物还回来了。
这要把事情往坏了办啊!
反应过来后,何明耀有些慌了,忙伸手去推匣子:“这这这……周夫人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家宝送礼物给周姑娘是真心实意,我们家没有想收回,只是如今我银子不凑手,那边又催得急,我就是即刻赶回去筹银子,来回也要耽搁好几天,这期间能有不少差价,今儿上门就是想请您帮个忙,如果不方便就算了,这礼物是送给周姑娘的……”
他只是想上门借钱,运气好点兴许还能顺便敲定两家的婚事……不是他不懂得门当户对自视甚高,而是十五岁的童生真的很难得。镇上的那个老童生说过,许多府城甚至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能十五岁考中都算是有天分。
这样优秀的儿子,被夫子挑中做女婿很正常啊。他来之前还想着要是能定下婚事,回去筹钱的时候就把聘礼要凑出来。
问人要大笔银子,最好是一次多要一点,毕竟,前面那次没还,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是的,他根本就没打算卖宅子卖田地凑钱,想的是问何明远要。
那何明远之前不愿意一家子辛辛苦苦供养家宝,如今情形不同了呀,家里又有山头又有地……人在手头宽裕的时候,野心也会大一点。有一个秀才做侄子,说着也好听啊!他认为说动何明远出钱的可能性很大!
什么都打算好了,唯独没料到周家的反应。
周夫人并不碰那个匣子,手里的帕子矜持地擦了擦唇角:“我女儿一年收的礼物很多,都是前面的那些学子送的。姑娘家未成亲不好收年轻人的礼物,但我们家情形不同,老爷是夫子,教导弟子尽心尽力,那些学子心存感激,就想买些礼物相送。我家老爷的脾气很怪,从来不愿收礼物,学子们不敢送给他,又不能送给我,最后全都送到了我女儿手中……不是我女儿想收,而是他们非要递,推都推不掉。你们家的情形呢,当初何家宝一来我们就知道了,同样是不收他的礼物的,可他非要送……我也跟女儿讲过,最好不要戴他的东西,有机会就还回去。今儿正好你来了,就收回吧!”
何明耀再次傻眼。
“可是家宝说……”
周夫人扬眉:“不管他是怎么说的,我女儿从一开始就不想收他的东西。拿回去吧。”
神情语气都很正常,可何明耀就是感觉她在蔑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