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番外-4: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见到闻父闻母,是在这个[chun]天的最后半月。
明明未到立夏节气,气温已经攀升,汤杳下班从教学楼里出来,步子急了些,到停车场见到闻柏苓时,额头已经沁出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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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柏苓就站在车边,对她浅笑,接过她装满书籍和教案的单肩包,帮她擦了汗。
他左手又很自然地捏了两下她的肩颈部位,训问汤杳:“走这么急干什么,又不是不等你,上班累不累?”
汤杳有个优点:
对生活永远不知疲惫。
“不累。”
她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在夕阳下满足地眯一下眼睛:“我今天又去旁听了。教授们好厉害,我发现脑子里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特别有吸引力。”
闻柏苓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嘶”一声,问她:“教授男的女的。”
汤杳笑容嫣然,暗暗用胳膊肘碰闻柏苓:“我说的是老师对学生的吸引力,不是你对我的那种吸引力。”
这话熨帖得出乎意料,说得闻柏苓都挑眉:“怎么听过几节历史课,哄人功力也见长进了呢?”
车窗里探出一颗梳着双麻花辫的脑袋,茜茜今天穿的是民国风格的衣裙,欢快地对汤杳招手,手里的香囊垂穗随动作晃动。
婚礼[ri]期都还没定下来,茜茜已经改[kou]:“小婶婶,给你看我的香囊。”
茜茜正在休[chun]假。
前些天,茜茜随着闻柏苓父母和哥嫂一同回国,汤杳和家人已经跟他们聚过很多次,连小姨都和茜茜很[shu]了。
闻家人很好相处,闻母也是很温柔的人,对谁都是慈心相向。
听说闻柏苓姥爷和姥姥都是中医,今天带着茜茜去做[cao]药香囊的,也是闻母。
茜茜记不住那些中药名称,只把香囊递到汤杳面前,让她闻里面的药[cao]清香。
“小婶,好闻么?”
听汤杳说好闻,茜茜才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掏出另一个香囊。
淡绿[se],绣着素雅的荷花图案。
茜茜说,这是闻母帮着茜茜给汤杳调的,药[cao]放了好几种,说是可以解[chun]困:“小婶,这个送给你,[nai][nai]帮忙选过药[cao],肯定比我这个更好。”
汤杳当然喜欢,接过来递去前排给闻柏苓看。
闻柏苓趁红灯瞥了一眼,笑得挺爽朗,开着玩笑逗汤杳:“别急着高兴,就这么个香囊就把你给收买了?你未来婆婆有钱,家里有好几个翡翠镯子我看着都挺不错,回头你选选?”
汤杳对物质上的东西并不特别热衷,翡翠这种东西,连A货和人工处理过的BC货都分不清,更别提什么种水、产地、颜[se]。
她捧着香囊浅浅去嗅:“给我戴和牛嚼牡丹有什么分别?非要我选,我还是更喜欢香囊。”
晚上两家人约了一起吃饭,汤杳妈妈和姥姥已经被接去和闻父闻母汇合。
原本茜茜也该在酒店里休息,据闻柏苓说,这
个小姑娘闲不住,听说他要来接汤杳,非要跟着过来。
茜茜很喜欢国内大学,拉着汤杳问她所在学校的院系,还说自己过两年读大学,也要回国来,想读中文系或者历史系。
司机去接长辈了,今天是闻柏苓亲自开车。
听见茜茜这样说,闻柏苓笑着接一句:“你小婶刚去蹭过人文历史学院的课,很着迷,废寝忘食的,让她给你讲讲?”
这话里面意有所指,茜茜听不懂,只有汤杳才明白。
她从后排把手伸过去,像掸掉灰尘那样,轻轻地打闻柏苓一下。
不痛不[yang],反被他不正经地勾住指尖,摩挲着又捏了捏食指指腹。
“小叔,小婶,你们打什么哑迷呢?”
其实汤杳和闻柏苓是在说前些天晚上发生过一些事——
前阵子,闻柏苓朋友送给他们两张票,是很经典的话剧表演。
头天晚上睡前,汤杳还兴致勃勃地和闻柏苓讨论过,说自己还从来没去看过话剧,明天要早些过去,一下班就出来,晚饭也干脆等到演出结束再吃。
她说过的话,闻柏苓当然很放在心上。
当天下午在公司开完会,他连[kou]温茶都没喝,赶着开车去了汤杳学校大门[kou]。
平[ri]里,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
他到了学校外面不用打电话,汤杳忙完下班,自然会跑出来找他,跟他回家。
那天是个例外。
闻柏苓左等右等,甚至看见过汤杳的同事从里面走出来,始终不见她人影。
他拿出手机按了汤杳的手机号,又怕打扰她,没拨通电话,改成发微信,问她是否在加班,几点结束。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汤杳电话才回过来,声音惊恐得不成样子:“怎么办啊闻柏苓,我去蹭课把话剧这事给忘了......”
听声音,她是在跑着的。
于是闻柏苓温声安慰:“别跑,快不了一分钟半分钟的,别再摔了。时间还有富裕,待会儿L我们尽量往那边赶。”
“可是我也不只是紧张话剧。”
“那你急什么?”
汤杳还在跑,气息极不稳:“是急你,怕你等得太久。”
闻柏苓忍不住弯起嘴角:“那就更不用急了,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见了面,汤杳坐进车里,闻柏苓当时逗她,历史系的课这么好听,听到那么入迷,把时间都给忘了?怎么,以后想跳槽去历史学院?
闻柏苓边说边调出导航系统,汤杳原本还在慢条斯理地说,自己虽然不擅长历史,但认真学习久了,也许也能做出点成绩。
《法华经》里都说“[ri]拱一卒,功不唐捐”,肯定不能是诓人的。
说着,她往导航屏幕上看去,刚出[kou]的音调变为一声惊呼。
西三环北路到复兴路,堵的一片浅红深红,比秋天香山上的枫树还[jing]彩。
那天他们堵在路上,没能及时赶到大剧院,错过
了入场时间,汤杳还挺遗憾的。
但闻柏苓握着她的手,说他查过了,这话剧后面还有几场,回头托朋友再去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票。
汤杳是非常守时又非常勤俭的姑娘,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很少发生,兀自垂着头看着手里两张作废的话剧票,很是迷茫,一时没了主意:“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车子变道去了左转道路上。
闻柏苓说:来都已经来了,前些天不是说过想吃火锅么,刚好附近有家不错的店,我们吃火锅去。”
火锅吃的是挺开心。
但听课入迷这事儿L,也成了“小尾巴”,经常被闻柏苓拿来逗汤杳,“废寝忘食啊汤老师”,总被他挂在嘴边。
这段故事,茜茜当然不知道,车上只有闻柏苓在轻声笑着。
多年前,汤杳跟着闻柏苓去和朋友们吃饭,很多时候听他们讲话,她都听不懂。
也不是他们有意防着她什么。
只是闻柏苓和他们相识太多年,很多话不用说得特别详细,甚至一个半个的眼神,彼此已经知晓其中意思。
唯有她刚入局,听得云里雾里。
现在汤杳和闻柏苓[ri][ri]夜夜在一起,成了彼此最亲密的存在。
他们在默契上,无人能及。
前天夜里和费裕之他们打扑克牌,汤杳只是抬眼看了闻柏苓,闻柏苓就已经知道她手里的大概牌势,故意放她一马,让她赢了。
费裕之在牌场里哇哇乱叫,还叫人大名,全然不是早年时离家出走、住在闻柏苓家里一声声叫着“闻哥”的样子,“闻柏苓,我才是和你一伙的啊”。
路上,闻柏苓接到闻母的电话,询问他们走到哪里。
闻柏苓报完位置,没挂电话,和闻母贫嘴:“怎么只给未来儿L媳做了香囊,都没见有我的份?[chun]困秋乏不是人之常情么,怎么,有了儿L媳就不顾小儿L子了?”
茜茜都忍不住发声,说这事可不能怪[nai][nai]。“小叔,你不是和所有人说过,只要小婶高兴,你就高兴么?”
茜茜给汤杳描述他们回国前一晚,闻柏芪给闻柏苓打了视频电话,想让他看看他们回国的随身物品。
掰着手指头数给汤杳听:“我爷爷、我[nai][nai]、爸爸、妈妈还有家里的胡[nai][nai],都给小叔买了礼物的,但小叔就像我这样,淡着一张脸看,没什么特别的惊喜。”
茜茜板起脸,做了个严肃表情,“后来,我妈妈给小叔看了他们给你准备的礼物......”
才回国十天,茜茜已经染上了京腔,问汤杳“你猜怎么着”。
不等汤杳做反应,茜茜就忍不住自问自答,“我小叔眉开眼笑的,还说让把镜头凑近点,要帮你挑挑那些礼物呢。”
茜茜说闻柏苓“事儿L特多”。
某牌子的巧克力说忒甜,齁人,不让给汤杳带;
某牌子的包包又说他去商场看过,链条和包本身自重太沉,背多了会让肩颈劳累
去饭店上路程挺长的,茜茜的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又给汤杳讲起以前的事情——
“有几年,我小叔特别不爱笑。”
茜茜说的是他们分开的那些年,平时在家里很少能见到闻柏苓,偶尔他回家吃饭,也是匆匆忙忙吃完又走掉。
有一年除夕前,他们家里整理旧物,茜茜个子长得快,很多衣服、鞋子都不能穿了,打算整理出来送给阿姨家的孩子。
收拾到两套公主裙,茜茜拿着有些犹豫,闻柏苓的嫂子就劝茜茜:“这衣服不适合你现在的年纪了,穿不下,送给妹妹吧。”
茜茜说自己知道,她只是有点不舍得。
衣服是新的,本来是小时候买了等汤杳来一起穿的。
在家里很久很久,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茜茜经历了爸爸重病、家庭经济危机等变故,过去很多常来家里做客的[shu]悉面孔,那时也不见踪影。
很多事情,茜茜并不十分清楚,但出于小孩子的敏锐,也察觉到哪个名字可以提、哪个名字不该提及。
唯有“汤杳”,是不确定的。
所以在说完的瞬间,茜茜下意识去看了自己小叔所在的方向。
那一年闻柏苓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忙碌,偶尔能在家里歇上几个小时,正坐在沙发里和闻柏芪聊公司的事情。
听见汤杳的名字,闻柏苓猛然回眸,半晌,才垂下眼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茜茜趴在汤杳耳边,和汤杳耳语,说很难形容小叔那种笑容。
像开心,可又像很不开心。
想了很久,茜茜才从自己贫瘠的国语词库里,搜索出这么个词:落寞。
说了一路,车子终于停进停车场。
茜茜还是未成年,没谈过恋爱,对太复杂的情感没有过多同理心。
导航报得实时,茜茜知道到了目的地,已经按耐不住跳下车,一溜烟跑进饭店楼里去找家人。
汤杳也下车,走到闻柏苓身旁,忽然紧紧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
她是容易害羞的姑娘,脸皮薄,在公共场所很少和他有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