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川微微点头,对赵如愚十分满意,然而就在此时,无双终于开口了:“太尉言重了。自古仁义礼孝为先。陇雀虽然犯了天条,但他失手杀人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孝乃天下第一道,如果因为这样的情况,就要判他下死|刑,那么天下之人,谁还敢为忠孝做事?”
大理寺卿赵畅附和道:“太女殿下所言在理,犯人杀人,是为其母,愿意认罪伏法,便是舍生忘死,此乃忠孝之至,何以至死?”
高台之上,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的三个官员各执一词,语气坚决,但是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今日真正掌握台下陇雀生死的,并不是他们,而是那暗赤色帷幔后坐着的宣武帝。
宣武帝不开口,三人只能接着争论下去,争得口干舌燥,慷慨激昂。忽地,帷幔的一角轻轻撩起,孙公公从后快步走了出来。
三人顿时停止了争执,望向孙公公,却见他快步走到无双面前,躬身道:“殿下,陛下请您去堂后。”
第61章
无双闻言, 看向帷幔,只见帷幔后的影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点了点头,随着孙公公来到大理寺的后院。
初春将至, 午后的微风吹拂过后院丛丛翠竹,发出沙沙的声响。沿着青石路穿过回廊,两人来到了后院的书房之中。
太师椅上,宣武帝一身明黄, 正在低头品茗。
“玄奴见过阿爷。”无双躬身一礼。
高坐之上,宣武帝放下了手中茶盏, 缓缓道:“起来吧。”
宣武帝话落,孙公公悄声地走出了书房, 关上了门。略显昏暗的书房内, 此时只剩下了无双和宣武帝两人。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 缓缓地遮住了宣武帝的面容。
他温声道:“玄奴, 你让阿爷等到三堂会审, 阿爷如约,但如今山西的叛军已经杀红了眼,陇雀, 不得不死。”
无双拱手跪地, 轻声道:“阿爷, 玄奴觉得,正因如此, 您更应该放了陇雀。”
“哦?”宣武帝抬了抬眉,“玄奴何出此言?”
无双又道:“阿爷,自古以来, 治国安邦皆须以德为本。陇雀虽有罪,但他的初衷乃为母亲讨回公道, 其中的孝心,天地可鉴。正所谓仁者爱人,阿爷以仁治天下,而仁之本,就是爱人如己。陇雀的确应该受罚,但若此时阿爷能因他的孝心而对他施以恩泽,不仅能展现出陛下的圣明与宽容,更能赢得天下臣民的敬仰和尊重。”
“如今,正值并州叛军猖狂之时,叛军罔悖君臣伦常,乃是不义,劫掠烧傻岩土乡镇,乃是不仁。朝廷正需英勇之将前往镇压。阿爷何不免陇雀之死,另赐他一死生之机,令其前往平叛,戴罪立功。”
此话一出,宣武帝一愣,却微微皱了皱眉。
“玄奴,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无双低头,声音低沉而坚定:“玄奴此言,绝非因为一己之私。陇雀在玄奴身旁侍奉多时,玄奴知他非池中之物,阿爷此番若是赦他死罪,一则可以得忠勇之将,稳定朝局;二则昭示天下,我朝仁德之治,如此,便是恩威并施,刑赏有度。”
当初宣武帝将陇雀派到姬虞身边,自然知道陇雀的能力,也正因为此,无双的建议虽然出乎意料,但也不算彻底荒唐。
见宣武帝微微垂眉,似乎在沉思,无双又道:“如果陇雀未能成功平叛,他的性命便任由阿爷处置,而玄奴愿意让出皇太女的位置,以安民心。”
宣武帝没有说话,半响后才挥了挥手道:“寡人知晓了,你先出去吧。”
微弱的光线照在宣武帝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具体表情。无双垂首,恭敬地退了出去。
回到前堂,主审此案的三人仍在争论,见了无双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朝着纱幔后看了一眼。
无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陇雀身上,却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其他什么东西。
不多时,孙公公快步走来,腰身微弯,分宣召三位大臣入内。大约一炷香时间过后,三位大臣走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玩味,使人捉摸不透。
李洛川缓缓起身,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铿锵有力地响彻前堂。
李洛川起身,对陇雀高声道:“犯人陇雀,依法,尔所犯之罪,当以命偿。然纵览古今,国家大事为先,德政仁治为主。考虑尔昔日忠心侍奉,勇孝可嘉。今日虽有过,但昔日之功,亦不可磨灭。天下大势,并州一方,乱军横行,民不聊生。为大昭江山,为亿万百姓,朝廷决意给予尔一次为国尽忠、为己赎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