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苏抬头看向殿前的香炉内, 约莫孩童拳头般大小的香已经到底,于是当机立断向前方受卷官示意交卷,受卷官见是穆苏交卷双眼向穆苏身后的兴元帝看去,略微片刻便抬步行至穆苏面前检查无误收走考卷, 随后交给掌卷官再由弥封官将所有考卷糊名密封收存。
殿内考生见穆苏已然交卷也不再犹豫,纷纷开始示意受卷官收卷;穆苏将考卷交上轻吐一口浊气后转身躬身长揖:“草民穆苏拜见皇上。”
兴元帝回过神来看向穆苏的眼底闪着亮光, 面带喜意:“卿之大才,朕甚欣喜!”说罢, 抬手虚抚一把穆苏让其起身,定眼看了看穆容再赞:“难得常宁侯府出了你这样的子孙。”一番毫不遮掩的夸赞后,兴元帝心情不错的离开了保和殿。
殿内众学子见兴元帝离开保和殿才敢抬头,齐刷刷看向穆苏眼底难掩艳羡之意, 若非极为器重怎会还未放榜授官便称卿,还如此直白赞其大才, 当真是十人九慕;迎着众人的目光穆苏面容平静开始收捡书箱,不消片刻江淮提着书箱站至穆苏案前等候,两人一道出了保和殿。
“穆兄,你今日真是让我望其项背。”待走远了,再不见旁人江淮才低声惊叹;穆苏听了江淮的话不曾答话,他也不知今日兴元帝为何有此一举,不过他却是知道今日这番是将他架在了火上,自今日开始想必不短的时间里京城许多人的目光想必都会落在他身上,前路也会更加艰难。
不出穆苏所料,今日保和殿兴元帝之言已然传遍京城各府;最直观的感知,便是一入穆侯府穆岩眉梢带笑的温言询问,杜氏热络张罗晚宴的忙碌以及络绎不绝的各府请帖,各方都想瞧瞧得了兴元帝青眼的常宁侯世子。
正院,杜氏一入内室面上和善荡然无存只剩嫉恨,捏着手帕的纤手狠狠拍向八仙桌面;身后春迎连忙安抚:“夫人莫要生气,这皇榜还没下来呢,谁能保证状元一定就是他了。”
“皇帝如此行径、如此言语,状元不是他岂非皇上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动动脑子,蠢货!”杜氏满腔怒火冲春迎发去了许多,春迎挨了骂头颅微低随后想了想又道:“夫人先前不是说就算得了状元也无大碍吗?只要咱们帮二少爷夺得爵位,便是他做一辈子官也赶不上侯爵的。”
“你闭嘴!你懂不懂皇帝此举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皇帝看重那小畜生,自然不会轻易同意将世子之位改立他人,图谋再多最后还不是得皇帝一句话!若只是中了状元当然不足为惧,可得了皇帝青眼…………”杜氏说到这里双眉紧锁,捏着手帕的手也攥紧,只觉头痛无比。
阅卷日,读卷官八人,一人一桌一椅开始轮流传阅每位贡士的考卷,阅完后用笔添上圈或叉,圈多为佳卷,选最多前十进呈于皇帝;今日读卷官压力颇大,个个瞪大双眼丝毫不敢马虎,兴元帝在保和殿可是明明白白表示了青睐常宁世子的考卷,若是他们给常宁世子评出个差卷,如何能交的了差?
一读卷官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低声叹:“这如何能找到常宁世子的考卷?”旁边一人闻言也是叹声:“可不是,这考卷全都糊了名,两百多张考卷谁知哪张才是常宁世子的,真叫人不好做。”
“算了,听贺大人的,秉承公心实事求是便是。”
三日后,长安街
车马喧闹,人声鼎沸,等候许久这才听见钟鼓齐鸣之声,只见礼部官员引着几名小吏及彩亭乐队带着众人期盼许久的金榜穿过人群行至长安街墙下,榜才上墙,数不清的书生将整面墙围得水泄不通,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斯文;长长的金榜一眼看不到边际,此榜由黄表纸制成故有“金榜题名”之意。
众人屏气凝息飞快扫视着自己的名字,也有那五神不定的人对着墙上的榜开始念了起来,叫身后挤不进的人能听上两耳朵,不至于同锅上蚂蚁一般乱窜;穆苏来的稍迟片刻,并未挤进前面去,不过倚仗身量有些优势,远远站在后面倒也能看清楚,当然也得益于金榜确实不同此前的榜,大上了几倍有余。
须臾,穆苏在榜首一甲前三之列看见了自己的名讳,负于身后的手收紧,双眸闪烁,呆立于此。
翌日,传胪大典于金銮殿举行,新科进士们穿着崭新的深色蓝罗袍朝服,头戴二梁朝冠,簪翠叶绒花,腰环光素银带,脚踩朝靴毡袜,手拿槐木笏板;唯今科状元身着白娟中单衣,外着绯罗袍,朝冠其簪花枝叶用银,翠羽雕花,堪为万绿丛中一点红。
金銮殿外,丹陛之下文武百官齐立两侧,新科进士立于其间,上三品大员及王公侯爵立于丹陛上;礼乐齐鸣,皇帝的仪仗入金銮殿正门处,待皇帝端坐龙椅上,司礼官挥动响鞭,连甩三下,其回音响彻金銮殿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