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对陵端的神异之力的估计更上层楼,近年来,他先当陵端是耍魔术的,而后是装神弄鬼的,再然后是有手段的江湖人,到当他是个异人,茅山道士,到在齐府认为是个养妖宠的左道术士。
而今,张启山不得不猜,这位,怕真是世间大能,传说中的仙人之辈。一言扫尽千年以上的墓中腐气及阴力,别说张家人没人见过,听也没听过!
陵端不理旁人眼光及所思,示意齐恒继续,今天只是带小恒来历练的,他自是只做个旁观,动手还得齐恒来。
耳室后不是甬道,却是个巨大的祭殿,棺棺相叠而靠墙直立,呈莲花叠瓣次第之形,棺漆朱砂而绘螭龙之纹,历千年而依旧艳红如昔,所呈莲蕊处是一盏青铜九枝莲花灯,铜莲花蕊灯盏中灯火灼灼而明,历千载不灭却灯焰做豆青色极为诡弄。
陵端勾唇轻笑,转头对齐恒道:
“小子,这是血莲阵,棺中尽为身怀六甲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元女。以纯阴处子之身将鬼物打入令之成孕。
以血棺封之,列血莲之阵,以九枝莲灯为阵眼镇之,莲灯中至以鲛人油脂炼的脂膏,可以万年不灭。这,才是此墓的第一关!”
虽然笃定有陵端在,一切不会出格的,可是这种纯属大凶格局的布棺方式出现时,张大佛爷与副官及一众亲兵全都一个反映——后退、掉头、拔腿,咦,不对!有齐三太爷在,跑什么啊?!
好丢人,张大佛爷头一次怂了,可也由不得他不怂,这墓里有一只这类怀鬼胎的元女尸就够人喝一壶的,当初张家祖上碰到过一次,还只一只就灭掉张家两支旁系一支嫡传,那是张家世代相传不得碰触的禁忌之一。
这里可不止一只,以目相测少说也好几百之数,这是要灭世啊!可偏生自家亲亲媳妇儿还在笑,前生那个胆小、乖巧、柔顺的老八,貌似已越变越强悍了呀!
陵端那勾魂凤目轻睨张家众人的囧样,有些兴灾乐祸的挑眉,自家小恒儿早稳压张启山一头,再多拍几下后,褪去他张大佛爷在齐恒心中的神光,没有痴迷后的爱,还会任你张启山予取予求么?
前尘的救命恩已还,光环亦不在,这连老八都比不过的张大佛爷,齐恒还会要么?这次,能否有缘成就并蒂,就看张启山与齐恒的因缘够不够了。前因不足,有缘也不成,一如前生。
齐恒熟练的结印打出个个法阵,血莲每瓣都是以九为数,共计八十一瓣,每瓣九棺互叠而成,鬼胎元女乃为天下至阴至邪,然,至阴而生阳,至邪反为正,又以九莲灯熄鲛脂为镇,无法以雷火之法击灭,只能诱之以轮回,度它们入黄泉。
天地倒倾,墓中现星空之景,幻妙而奇异得让人目眩,诸人如立天宇星空间,繁星烁烁迷人心窍间,有种瑰丽的华美。在众人迷醉中,阴寒之气渐升,有个黑洞出现于墓顶之上,洞中隐传流水河音,似带着迎接归人的欢欣之息,声声传荡于灵魂中,除齐恒与陵端,众人尽数闭目似入沉梦之中。
陵端先前还是一派闲散,此刻却陡地眉叶儿轻轩,语声冷冽而阴森:
“小恒,你只管度魂,其它的别管!”
却原来,不知何时,祭殿尽头有一高冠阔袖黑袍的男子出现,远看威仪天成,近处时却面容铁青目若赤焰,声出如刀锈鞘中而强出,闻之让人牙酸,道:
“道者,此非尔可来之地,吾主授命吾守此地,请退!”
“天子何以为天子?天子非上天之子,乃为万民之子!不悯众民,而以己之私欲而夺数百元女性命,饲以鬼胎养成怨气,并以血莲阵转生阴阳,此等暴行何论长生?”
陵端凤目中冷光凌历,他百战沙场少有动怒,然见数百少女平白被害,只为个长生虚妄就行如此暴虐,又岂会容得。并指结印,冷笑:
“助暴为祸,枉顾生灵,虽为其职,却失于义,留尔不得!”
泠泠清光于指尖晕开,那黑袍之人发出鬼啸山吼,引出无数鬼魅黑影,如潮水般涌向陵端。却在渐渐晕开去的光华中化为虚无,连退之不及的黑袍人也身上冒出烟来,不及逃开而衣物委地尽为尘埃。如潮水之有尽,鬼魅也有畏惧之心,无人驱使后便欲逃,却在陵端的振袖中尽化烟云驱散。
陵端回首间,烈正人立抄手看齐恒施术,鬼棺中升起无数灵光,受困千百年后终可轮回,这些可怜女子又岂会不愿?点点灵光如夏夜萤火飞入黑洞之中,此去黄泉路近,多承道子之情,齐恒此行乃为大善,齐氐亦将受益良多。
陵端见元女之灵送尽后,鬼胎因怨而无法亦去轮回,在棺中发出凄历悲凉婴啼,心有不忍。见齐恒额上汗出如流,示意他闪开,振袖将群棺化为灰飞,结印挥出,柔光如水涕尽怨孽,道心悲悯渡之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