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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谢流芳满脸的无奈,索性举手做投降状,顶着那张奸商的脸却摆弄出个二货的样子,向八爷行了个九十度的长躬大礼,苦笑讨饶:

“我的八祖宗,您可饶了小的吧!那龙穴不是误入么?玄武印?我姓谢的就是吃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招惹那玩意儿啊!”

“你已经惹了!”八爷那透玉尖削的手指,象朵在风中轻轻绽放的兰花般轻舒开花瓣,轻出一指虚点在谢流芳的眉心,似笑非笑:

“你这眉心上的黑煞之气已盈结似墨,你还敢说不是动了那玄武印?放心,爷不要那玩意儿,只是昔年与你家有缘,不想看你为个不值当的物件儿丢了命,否则,爷才懒得来!”

谢流芳还欲言,他是真冤啊,他真的没弄那什么玄武印呀,却不想八爷却抬手示意他止言,轻睨一眼,丢过枚白玉的平安扣,那玉流光溢彩一看便不是凡物,懒懒嘱咐:

“爷懒得听你废话!现在爷暂居在‘思归园’里,若真有什么不对,或看见这枚护身符变了色,自己过来吧!反正,半月内,爷还不会走!”

“八爷……!”谢流芳还不及再说什么,方才八爷所立之处早已人去杳杳,他惊得下意识捏住那平安扣,感觉手心里的温润触感,额上青筋直跳,眼中全是结冰般的冷意,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逼出话来:

“血一,吩咐下去,给我查,看是谁动了那破玩意儿,居然连累到我这儿,他们,是想死啊!”

“是!”血一躬身应是,隐没在黑暗之中,他也想查清楚祸从何起,他们明明只是例行去查看祖业祖产,又怎会误入荒野,逢上怪异以至祸起东墙,令得一众兄弟命殒。若知根由,他定要这生事之人好好尝尝他们谢家血骑的手段。

金陵被称六朝金粉之地,繁华到也是真繁华,但这繁华中却隐隐透着股颓气。八爷远远望着这秦淮的莺歌燕舞,看着那几尽消散的垂死龙气,执着红油伞的白玉般手掌微微用力,终是一声轻叹:

“奢糜太过,又势成绵软,人心靡靡,又岂有不受大劫之理?终究是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呀!”

他这里轻叹着,却未想竟窥见那水烟氤氲的湖心之中,有个少年正入迷般痴立船头,而后坐下躺平,轻轻翻转身子,贴着船身滑落入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有一圈涟漪扩散开来,而船舱之内娇声醉语,全不知有位少年方才在船头落水,只在他方才所立之处,遗下一柄刀鞘精美的小刀,还显示着那孩子曾经存在过。

八爷精致眼眉间有一缕薄怒,他的凤眸中泛着冰泉寒潭似的冷光,若有人对上,立马会被冻成块冰石雕像。轻轻抬起未执伞的手,那手腕皓白纤细,却又带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奇特魅力。

轻伸向少年落水处,而后虚抓一收间,那浑身湿漉的少年出现在他怀中,随之转身间,河岸边只余杨柳依依,柳丝轻扬,似欲挽留去客,再不见半分人影,仿佛方才从无人在此伫立般。好一阵后,船上才乱起来,有人乱叫着“有人落水”的话语,一个邋里邋遢的半醉男子扑在船头之上,怀抱着那小刀放声痛哭。

思归园,这原是昔日位告老官员的退隐之所,后因其后人不肖而卖出,被一位梁姓富商所购。这梁姓之人乃是三代行商的蜀人,虽为商贾却为人良善,布施贫寒从不吝啬,乃是个难得好人。却不料爱子病起,药石无灵求告无门。

有知其善者不忍,让其备下重礼往吴越之地求见八爷。八爷怜其世代为善,不忍他绝嗣,没个后裔奉香火,才会亲来这金陵。不想初到此地先救谢家人,后又救一少年,竟生是要让他做这救人于苦海的菩萨似的。

八爷在家中亦是呼奴使婢的角色,可是这被救少年竟生似认准他似的,旁人半分沾手不得,纵淹得半死神志不清,也紧捏着八爷的衣角不放,缩在他怀中只是发抖。若有旁人靠近便小小压抑的轻轻呜咽,却又只敢发抖低泣不敢躲闪,看得人心头发闷,象被人在胸口塞上堆乱七八糟的石头与棉花。

八爷素来便不是个心软的,他连事关人性命之事都视若无物,又何况一个随手救起的初见之人?但见那孩子咬着失血下唇,闭紧双眸,惨白着一张小脸的样子,他的心却终是难得的软了一下,破天荒的将那孩子抱起回房,让他与自家共浴,而后洗得香香暖暖塞入被中,轻点着那挺秀的小鼻子,轻笑:

“罢了,你亦算与我有缘,便收了你,自此之后,一切过往尽成烟云无踪。你的一生,只有我,再无其它!你从水而来,便取个‘凛’字,黄泉水寒,自死而生,随我姓‘齐’,名齐凛!自今而起,往昔尽葬,不复旧日之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