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山的手中,握着一卷三字经,是最初进学用来通晓道理而用的,如今这般境况,倒是适合拿给宝扇。经年累月,书卷上也沾染了淡淡的榆树香气,比寻常的草木气息更厚重些。
三字经被摊开在宝扇面前,沈云山便站在纤细柔弱的女子身后,他声音微凉,如同泉水叮咚作响。
“先认字罢。”
宝扇自然乖巧称是。
“人之初,性本善……”
沈云山念一句,宝扇便紧跟着念上一句。
沈云山并非是咬文嚼字的酸儒生,他字字念得清晰,有种洗砚池中的墨汁,由池面缓缓沉落到池底的难言韵味。宝扇悄悄抬起眼眸,只见沈云山目光沉沉,端的君子如兰的姿态。
虽然他口中诵读的是,读书人早已经烂熟于心,不必回头再细读的三字经。
但沈云山不见懈怠敷衍,神情尽是专注之色。
宝扇亦步亦趋,重复着沈云山刚才的诵读。
沈云山眉骨微扬,宝扇声音绵软,或许是心中紧张,连念书时,都带着些颤意。
沈云山想起湘江书院中,那个面容严肃的夫子。
若是叫他听到了宝扇的诵读,定然要轻抚着长髯,摇晃着脑袋,长吁短叹着:“不堪入耳,有辱斯文!”
“云山表哥?”
听到宝扇的弱声呼唤,沈云山堪堪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心无旁骛,而是在念书时出神。
宝扇全然不知,面上尽是怯意:“……还要继续念下去吗?”
沈云山点头,又教导了宝扇几句,见宝扇虽然声有怯意,但能勉强诵读,便开口道:“你自己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