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也许会走很久……不过旅行太久就变成流浪者啦。”乔纳森双手捧着奶茶杯,他的手背也已经有了属于年长者那种细微的皮肤褶皱。

他只是老了。

“流浪者也挺好的。”克拉克说:“野外植物的种子不也是在流浪,期盼着有一天落在某一处生根发芽,然后结束流浪的旅程。”

乔纳森很惊讶:“你活得挺通透的。”

克拉克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说:“只是看过的书多……其实我也是个记者,目标是拿一次普利策奖。”

乔纳森以前辈的身份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坚持下去,总能有机会的。”

“那你以后呢?”他转向李陵也:“小姑娘,你以后想做什么?”

李陵也想了想,实诚地说:“我也不知道。”

没人知道陆地神仙能活多久,可能很久、可能很久很久。她人生的前一段在为飞升而努力,但飞升之后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正确答案应该是继续修行,然后努力成为天神,变成某种真正不朽

()不死的东西。

可是那也太可怕了吧,去某一个星球看望故人甚至只能用分身……更可怕的是整个三千世界都不再有想看望的故人。

一位天神的分身对着排排坐的墓碑发呆,然后再离开。

那未免也显得太凄凉了一点。

“再说吧。”李陵也说:“如果硬要找点事做,我希望能有机会把我学的东西再传承下去。”

“人不就是这样吗?一代又一代……不过希望我的徒弟能学得好一点、上课能认真听讲。”

至少别再把雨和冰雹搞混,天呐,这让长老知道真的会被罚抄书的。

雨开始变小,那只蝴蝶的能量就快要完全消散了。

克拉克用超级视力看到那只小蝴蝶重新变成了一颗小小的亮晶晶钻石,然后随着一阵风吹进了远处苍碧色的群山之中。

可能它会随着土壤运动被深埋,几l万年后,又在地壳深处重新被高温高压变成碳粒;也可能会意外地被某只眼光独到的小鸟捡走筑巢,吸引雌性的注意力。

克拉克微笑着收回视线。

有一颗至少在短期内不会被磨灭的小石头曾经见证过此刻,挺不错的。

……

随着小蝴蝶的消失,雨完全停了。

天空放晴,因为时间不早了,天幕被染成了温柔的霞色,他们三个从便利店离开,准备继续旅程。

“你很急吗,乔纳森先生?”李陵也问道:“要不要开得再快一点,把刚刚耽搁的路赶出来?”

“不用了。”乔纳森说:“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旅行,我想……”

“慢一点。”

他咳嗽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有一点痛苦。

“让我再多看看这个世界。”

超级士兵回到实验室基地,有人向他行礼、有人在赞美他又一次拯救了那些可怜又弱小的人类。

他向各位露出熟悉的完美笑容,然后走进电梯。

他的笑容消失了。

失败的愤怒萦绕在他的心口——这失败提醒着他,他是一个残次品。

一个残缺不全的、随时有可能会被替换掉的赝品。

作为用超人的基因复制出来的克隆人,他的确拥有超人的绝大部分能力。政府虽然对外宣称他可以抗击核-弹,但谁知道他能不能呢?

他不会傻站着等核-弹在他脸上爆炸,政府也不会容许他冒这样的危险。

他是这一批里最完美、最接近超人的存在,所以他成为了“超级士兵”。

……如果没有其他成功的复刻品的话。

反正就算他死掉了,第二天也会有新的超级士兵出现在公众场合向民众挥手问好。

他开始愤怒、焦躁,甚至感觉到窒息……超级士兵毫无形象地跌倒在了电梯里。

整栋建筑都是专门为了防治氪星人所打造的,这里每一层建筑都有厚厚的衬铅——当他停留在这里时万事万物都变得静

谧,他不再听得到那些呼救、当然也不再听得到那些赞美和小声的谩骂。

超级士兵大口喘气,他努力看向电梯厢里唯一一块电子屏幕试图转移注意力。

然后他看到新闻主持人在用甜美的声音称赞他,背景是一架涡扇发动机烧毁的、熟悉的飞机。

那个摸过他手的年轻人正在流着泪对记者歌颂他的功德,赞美是超级士兵托举住飞机拯救了他们。

超级士兵愣住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眼前还残余着因窒息而留有的模糊重影——但他努力地贴在那块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试着听懂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在危难时刻,是超级士兵托住飞机将遇难乘客带回地面……()”

“()”

超级士兵喃喃道:“我根本没有做过这个,我没有生物立场、我……”

一位带着红色眼镜框的金发女人悄无声息地抱着记录册站在了电梯间外——隔着一道透明的电梯门,缩在墙角的超级士兵转过脸,狼狈地与她对视。

他的星条旗披风被惨白色的灯光照得如同褪色一般静静垂在他的肩头,那双蓝眼睛失去了电视节目的滤镜后也失去了那独特而完美的晴空蓝色,甚至显得有点偏绿。

他颤抖着嘴唇,仿佛看到这个和蔼可亲的女人比看到魔鬼更恐惧。

“你也看到了这则新闻。”

“我们可以谈谈吗?关于你怎么做到的这个。”她的笑容亲切又温柔,像是幼儿园的老师一样,可她碧色的眼瞳却带着可怕的冷意。

“是你突破了极限、还是另有更加成功的试验品做到了这个,亦或者是……逃走的样本忍不住又大发善心救下了这群小倒霉蛋儿。”金发女人一字一句地说:“我需要一个答案。”

“回答我的问题,”

“s-0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