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也吐出了一口血。

伤口里喷出来的血浸透了闪烁金光的真言套索——她在混乱之中莫名其妙地想,戴安娜知道一定会很难过。

完了布鲁斯。

我可能真的没办法救你了。

你还能坚持吗?

……哪怕再多几天。

黑亚当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蝙蝠起-爆器,随意地一脚把它踢飞了出去。

李陵也被真言套索捆得结结实实,狼狈地蜷缩在坑底——刚刚卡尔试图以猎人的身份收取陷阱里的小鸟,替她解开了绳索。

然而剑修的钢筋铁骨可不是太阳光恩赐,那是她拼死拼活天雷淬炼挣出来的……愤怒的李陵也一个头槌当场把卡尔创飞三米!

卡尔反手又把她给捆成了一条鸟鸟虫,语气有点无奈:“这也不能听话吗?”

李陵也激烈地蛄蛹起来,钢铁毛毛虫意志不屈,氪星人也没办法强迫她停下。

黑亚当射出一道魔法霹雳。

这次她终于老老实实地沉睡了下去。

黑亚当同情地看向卡尔:“你以后有的罪受了,超人。”

那种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了。

卡尔收起黄灯戒指,痛苦逼迫他弯下了腰——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血甚至打湿了他的外套,把布料浸湿成一片恐怖的深黑色。

他的眼角有两道干涸的血痕,八成是刚刚被剑修揍的,抬起眼时分外可怖。

黑亚当没忍住倒退了一步:“……”

“你还真拼命。”他磕磕巴巴地说:“但我得警告你,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封印住神。”

“要么让她屈服,

()要么杀了她。你的时间并不多。”

“布莱尼亚克只能把她变成可爱的小傀儡,我猜你想要的也不是这个。”

他说道:“就像蝙蝠侠的自我意识还在挣扎,那东西可不能长久地压制住神的意志。”

“我有其他好办法。”卡尔喘息,他俯身从坑底抱起昏迷的毛毛虫卷,手指都在发抖。

她比想象中更轻,像一团羽絮、一朵小花。

卡尔埋首在她颈间,眼泪打湿了她的鬓发。

命运终于眷顾了他——仁慈并不能带来他所渴求的,铁腕才是夺取一切的良方。

……

超人和黑亚当一前一后起飞,离开一片狼藉的中央广场,雕像倒坍,只剩下一截纪念碑还矗立在原地。

一个穿着黑色战术靴的人走了过来,迈过尘土、迈过废墟。他脚步很轻,黑色的披风拂地,卷起一片暴尘。

在这种深沉的夜色里,他也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视力,或许他习惯于黑暗——他伸出手捡起掉在草丛里的蝙蝠起-爆器。

伴随着电流声,电路故障而熄灭的路灯重新亮起,地上投下的漆黑色阴影好像有两个尖尖的耳朵。

钩锁枪机括响动,他消失在了原地。

李陵也被关起来的第三天。

不得不说她的囚室可比红太阳室尊贵多了,除了四壁完全透明没有任何死角、外面还镌刻着古埃及的神符,它更像是一间舒适的卧室。

在另一个世界卡尔被迫连吃好几天没盐土豆汤、烤糊鸡胸肉,但在这个世界他给李陵也带来了奶盖茶、脆米饼,还有来自东方的热腾腾冒菜。

反正都是小姑娘喜欢吃的。

李陵也一点都没动,她在韦恩庄园和其他小鸟们抢饭吃并不是因为饿——只是因为那是阿福带着爱和期待制做的,于是用餐变成了一种她喜欢的交往和沟通。

陆地神仙辟谷不是说说而已。

卡尔每天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有一天她看到卡尔更换了一套制服,漆黑色、镶嵌着奇怪的荧紫色亮光的灯圈。

他甚至带着一副颈甲——李陵也深切祈祷是她那天把他的脖子扭断了。

太丑了,有点像一只紫黑色大扑棱蛾子。

卡尔注意到李陵也在打量他的制服,于是他微笑着转了一圈,让她看清他披风上那些奇妙机械符文一样的紫色光圈:“好看吗?”

李陵也同情地看着他:“你的审美真的很垃圾,制服总是丑得分外别致。”

卡尔的笑容不变,说真的李陵也非常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感觉如果她每天这么笑就会当场累死,别提还能正常和别人交流。

卡尔把手掌放在检测扫描区,两秒钟后,囚室门打开。经脉被封印之后李陵也一直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就如同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的游戏角色,除了血条厚没什么可怕的。

所以卡尔终于敢给她解开真言套索,他们彼此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两边,看上去简直像

一对和谐的老朋友。

李陵也每天都在他的红线上蹦迪——如果对面是布鲁斯,她可能已经被埋在花园里无数次了。

但卡尔一直对她容忍度极高,永远不生气、永远用喜爱里掺杂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这让李陵也觉得她好像得了什么绝症,卡尔医师的一切宽容都是出于人道主义的临终关怀。

受不了了。

李陵也当场掀桌,然而卡尔一伸手就按住了倒霉的桌面,合金板发出了岌岌可危的脆响,他头疼地捏了捏眼角:“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安静一点吗?()”

……

“?()”

卡尔亮出了最后的底牌:“过两天我就带你去见布鲁斯。”

李陵也手指瞬间捏紧,所有满不在乎的伪装都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她注视着卡尔,如同正在喷噬魔火的恶魔:“你还敢提他。”

这几天她一直很担忧,十大酷刑从她眼前纷纷过了一遍,最后变成了一块墓碑。

上面写着伟大的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就长眠在此处,阿门。

李陵也这辈子都没那么后悔过——当时她就不应该听老蝙蝠的、就应该一剑捅死这个逼……真抱歉造了口业,这位先生。

“你愿意回来,不就是为了布鲁斯吗?”卡尔抬起头,那双眼睛仿佛也浸染上了诡谲的紫色,他的语气语调仿佛毒蛇吐信:“你甚至为了他要杀我、要反抗我……”

“……”从小长在华夏的社会主义唯物主义朴实陆地神仙瞪大了眼睛:“你到底在放什么屁?”

“你看看这个世界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以前不是最维护自由与和平……”

“别跟我提以前!”卡尔暴怒地打断她:“以前以前以前,你只是偏心那个一直顺风顺水的蠢货!”

“不然呢?”李陵也冷静地往他心口插刀:“难道让我偏向独-裁者、战犯,刽子手吗?”

两个人互不相让,愤怒地瞪视彼此。

最后卡尔垂下眼。

他知道命运已经把两艘小船越推越远,除非下一次湍流到来,他们都不会再度相遇。

他霍然起身,黑披风一甩,带倒了椅子。

“那你就一辈子呆在这吧。”他厌恶地说:“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要见了。”

李陵也差点被他逗笑。

“行。”她隔空点了点卡尔:“最好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卡尔怒气冲冲地离开,李陵也直接盘腿坐在床上,掌心向天。

问就是神秘东方朋友的独特休息方式。

开玩笑,她是在打坐。

李陵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办法——遇事不决找雷劈,天雷理论上可以荡尽一切邪祟,连修士心魔都能

()猛猛干碎。

九道雷不行就八十一道,反正这个黑死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顶不住天雷。

即使劈不碎,她也能强行破境,稳赚不赔。

李陵也化出半柄凭何,忧愁地抚摸它的每一寸——她估摸着以设计风格来看,这里应该是孤独堡垒。

修行环境非常糟糕,葵花小鸟可能需要一点储存的坚果才能渡过这个寒冬,而本命剑有时就相当于修士的半身。

所以逼到绝境,李陵也还有最后的选择。

炼化凭何。

她没有任何犹豫,半截凭何燃烧起来,化成了一团柔和的、焕发着金色灿灿光亮的熔心,她额心的剑印飞速消融,引导着这团微光融入了李陵也的掌心。

李陵也浑身犹如焚火浇铁,但她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硬扛过这一点痛苦,她很快就把凭何完全熔炼。

类似于小鸟把捡到的谷子塞进嗉囊里,有时间再慢慢吃掉。

卡尔果然去而复返,他脸色不善,还带着点争吵留下的愤怒:“你刚刚在干什么?”

他一直在听李陵也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很痛苦,连呼吸里都带着一点急促的泣音。

刚刚还决定单方面和李陵也冷战的卡尔纠结了一会,还是又折返了回来。

然后他远远看见李陵也把脸埋在枕头里,嘴角向下撇,很明显是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