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太危险了,林如玉提醒道,“安自远有四个随从,今天早上登船的只有三个,安林春一天没露面。有可能是他带走了先生,也有可能他还藏在暗处。另外,安佳春和安居春也还没回到船上,你们一定要提起万分警惕。”
“好。这里是上等客房,整夜都有镖师在外边巡逻,你放心歇息。”沈戈的星眸直对上林如玉的美眸,低声道,“如果我和生子天亮前不回来,就是留在此处找寻先生的下落了。你们回到宣州,想将房才旺抓回去,就派人到祁县找东三街的张瞎子,我交代他了,就算是发洪水逃命,他也会提着房才旺一起走,洪水退了就会返回祁县。若你能打听到先生的消息,就给同安县的时夫人送个信儿。你一定要提防安自远,咱们——后会有期。”
虽已料到沈戈许会留在郝连寨继续打探消息,但此刻林如玉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颤。沈戈,是她重生以来,帮她最多的人。
林如玉抿抿唇,转身取来一个小包袱,放在桌上打开,“这是白瓷瓶里是用荨麻汁配成的药水,将这药水撒在肌肤上,快则一刻钟慢则一个时辰,就会皮肤红肿瘙痒,若无解药,几日难消;这个红瓶里是上等刀伤药,我只用了一点,还有大半;这一瓶是驱蚊虫止痒的芷香膏,很好用的;这……是五百两银票,你在外办事,多带银钱总归能方便些。”
说完,林如玉笑了笑,自嘲道,“我家被安自远和董文印惦记,就是因为钱多,你千万莫推辞。我会继续追查先生的下落,咱们,后会有期。”
沈戈并不缺银两,但他还是收下了林如玉的好意,笑道,“这些银子算是我跟你借的,日后我会双倍奉还。”
见他肯收下,林如玉笑容更深了些,“以咱们的交情,双倍太见外了,你连本带息还我就好。再有十天,洪水就要来了,你和生子要及时登高避难。”
八月初一卧龙堤决堤,下游十三县数百村庄被洪水淹没,死伤无数。祁县,首当其冲。
沈戈点头,提起包袱走出房门时,又回头看了林如玉一眼。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咧嘴笑了,无声互道:
“珍重。”
送走了沈戈,林如玉片刻失神,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回到屏风内,却见母亲已经醒了,看面色已比从庄里出来时好了些许。
林如玉上前扶着她坐起来,压低声音道,“阿衡吃了一碗汤面才睡下,娘亲饿不饿,要不要吃一些?”
房氏轻轻摇头,抬手。
林如玉立刻如同倦鸟归林,投入母亲的怀抱,眼圈又忍不住发涩。虽然在母亲看来她们才分开五日,但母亲的怀抱,林如玉却等了太久,太久。
房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温柔低声问,“娇娇方才在与谁说话?”
林如玉如猫儿般在母亲怀里蹭了蹭小脸,“他叫沈戈,是乌沙镇人。女儿被大福哥从江水中救起后……”
沈戈轻手轻脚回到底仓房间内,与生子打了声招呼,蒙头闭眼上,眼前却全是林如玉盈盈浅笑的模样,就算脸上画了块胎记,她还是美得不像话。她,对自己笑了呢……
沈戈抬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脸,翻身抱着薄被,强迫自己不需胡思乱想。因为林如玉与自己,终究不是一路人。
眯了一个时辰后,沈戈和生子收拾东西起身,与马三叔告辞后偷偷登岸,乘着月色直奔陶家庄。
陶家庄大门紧闭,庄内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生子趴在虫声一片的稻田中放风,沈戈用黑布蒙住脸,手握匕首,翻墙入庄。
庄内尸体已被抬走,地上只剩片片暗色血污,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为按着林如玉指引的路线,沈戈很快便找到了内院第二间东厢房。盯着无窗只有一扇木门的厢房,沈戈屏息观察片刻,才轻手轻脚上前,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无声关上房门,沈戈掏出火折子吹亮,四下扫了一眼,目光便落在了正对门的墙上,找寻先生的刻字。可桌边的墙上并无字迹,只有被什么东西挂掉一块的痕迹。
这痕迹……沈戈星眸转厉,是刀!
沈戈立刻转身靠墙,还未等他四下打量,一阵恶风从头顶传来,一人竟从房顶跃下,手中明晃晃的长刀直劈沈戈的面门!
沈戈闪身躲过的同时,将火折子和林如玉给他的药水,一并砸向偷袭之人。
“啪!”瓷瓶被对方的长刀砍碎,药水四溅,对方抽身向后时,沈戈的匕首紧追刺向偷袭者的心口窝。对方不躲不闪,落刀砍向沈戈持匕首的右臂,沈戈匕首后撤,以腿化鞭抡向对方的小腹。
眨眼之间,两人便过了数招。沈戈从力气和招式上皆不敌对方,他一脚将火折子踩灭。在破庙陋巷的黑暗中长大的沈戈,是暗夜中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