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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话,比起需要有谁来,我觉得可能我更愿意做一个,能给别人带来什么的……这种人,我希望我能试着去做做看。”

“那可能也会很累喔。”

“会的啊……也会有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会感到难过,或者因为做不到而失去信心。可是……总不能什么也不做。我有朋友跟我说过,说他职业队的老板,每次拉完赞助,回来都喊着说我不想再干了,但之后还是会继续做下去。人的情绪可能就像气球一样,有时候充盈,有时候是瘪的,过量的话气球就会爆炸,太瘪的话气球又成不了型,哪怕身边有个愿意一直陪伴你的人,让那个气球保持一个不太爆又不太瘪的平衡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一些经验,所以我大概能清楚,就是……当你这只气球特别爆或者特别瘪的时候,就算别人有意想帮助你,你也可能连他的好意都接不住。那样的话,你难受,别人也难受。”

“你觉得自己很坚强吗?”小段问道。

“我觉得自己……也没有很坚强吧,我也会感到害怕……怕很多的东西,也会怀疑自己。我不认为我很自卑,只是有的人他确实会对我很好很好,给得实在太多了,你懂吧?多到会让你怀疑我是不是真的配得上这个。”时光耸了耸肩膀,再次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

“别人的期待会让你有负担吧?”

“会吧,但……被人帮助或被寄予希望,本身其实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所以我不会把别人对我的期待理解为朝我施压,没有人在这里犯错,只是……

“……想永远都开心,实在是,太难了。”

他的眼睛转了一圈,朝小段轻轻地笑了笑。

也许下棋跟那些比,还没有那么难。

白四十六手,夹。

放下新的一手,时光的右手拇指蜷在桌下,慢慢地摩挲着手上那柄折扇的扇柄。

扇柄的末端系着一块微凉的雕刻玉坠,只要见到它,时光就会想起自己在中日友谊赛期间的奇遇。

比赛会过去,对局也会在复盘中失去原来的光泽,唯有他人的善意永存于心。盘上的博弈是心与心的手谈,一颗心距离另一颗心能有多远?也许永不相交,也许不过是这棋盘上的一点方寸。宇宙是很大的空间,大到能让所有的相遇都变成偶然。当你坐在我的对面,当你与我的联系全部生发自那十九路纵横的棋盘,这是否是我们在跨过偶然进行一次命运中的握手?

我不清楚,我只有走过去。

我的棋就是我自己的一部分。你的棋呢,俞亮?

来吧,回答我——

他深深地吸气,再落子。

“四十八是一步问应手。这里问应的话,趣向暂时不太明朗。”安太善依着直播中的棋路落子,“白棋还是需要一些比较有利的趣向。在下边下三连星也可以,抢占大场嘛。”

“黑棋到目前的应手仍然是坚实为主,不过应该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吧?黑棋不管怎么说也是背负着大贴目的,不拉扯大这个差距,那很容易被白棋追上。”

“现在我们看下面的几手……”安太善又拿了几颗磁力棋子,“如果四十九在左下这个位置应的话,正中白棋三路、四路和五路上五颗子的下怀。白棋的趣向现在可能有两种,一种是右下延伸,另一种是接着四十七手上边长出来,妨碍黑棋的开拆。那么接下去,黑棋得在这里挡住,然后……”他的手动得很快,啪嗒啪嗒地落了七八颗子,“交换一波以后,黑棋抢到了实利,白棋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但是我们可以观察到五十二手的扳和五十六手的跳,特别是这手跳,它的存在就有一种,守株待兔的感觉,它是直接盯着五十一手的,而五十一手是铺设下方棋阵的通道之一。总的来说这样走的话,虽然白棋稍微落后了一点,但是给后来做了铺垫。嗯……”

他退出棋盘几步,外头往盘上看。

“以我对时光二段的了解,他应该的确是有可能这样下下去的。”白川接话道。白川能料得到的事情,俞亮不可能料不到。

他眯起眼睛,拈起黑子的手指略略停了停。

黑四十九,单靠。

目前黑棋左下部位大约有五十余目的大场,这个大场他必须要抢到手。他丝毫不怀疑时光留后手的能力,故而黑棋绝不能给对方上长的机会。单靠是之前四十三路立的着手,此处也可以单挂,不过如果是单挂,五十手就可以在左下低夹,届时盘面情况将会骤然复杂起来。现在刚到序盘阶段,俞亮并不想过早就亮出自己的刺刀。

所以他只用了这一手看起来并不显锋芒的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