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达俱乐部的走廊边上,沈一朗捏了捏手背,把大厅中央的挂屏电视打开,调到围棋频道。
这是属于时光的证明题。几百多天的心血,需要在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要能证明他是个棋手。
捻起手里那枚小小的黑子,时光低头望了它一会。
只是这么个东西罢了。为了这玩意,他吃了不少苦头。他流过泪,感动过,快乐过,失望过,颓废过,直到现在,迷茫依然没有从他心里彻底地散去。他知道,自己跟俞亮不一样,他做不到那么坚决地相信自己,也狠不下心把自己往死里逼;他知道,自己有点脆弱,会害怕失败和受到伤害。在过去的几千个小时里,他像一个不倒翁,摇摇摆摆地在自己的困境里往前走,这些折磨真是够呛、真是漫长。
续多久。黑之黢黢,白之莹莹,一如生命,生生不息。
黑第一手,八列九行。
“嗯?”
高永夏搔了一把头发,拈着棋子的手迟迟没有下落。
起手就是离天元极近的超高位,很难不让他觉得时光这是有意而为之。他拈子沉思了近五分多钟,在离第一手不远的星位附近落子。
高目或超高目开局,在比赛中不多见,但这也不代表这种开局就完全无人问津。上个世纪的木谷实等人早已对高目开局有相当的研究,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高目开局对如今的职业棋手来说固然不多见,但也远不到少见多怪的程度,再说了,高永夏之前不是没见时光下过五列五行这种棋着。
这一手棋就赔掉整局,但——人生中总有很多意外。
在棋盘上当赌徒,这种意外是说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