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五十三下了扳,这盘棋就会直接进入攻防战的阶段。这样的后果却是现在的羽根最不想看到的。他费劲了心思,就是为了能保持住自己执黑的先手优势,哪想得到这盘棋这么快就会被对方用命令手逼得原告变被告、被告变原告。
“羽根君下一步应该会下扳吧。”主持人说,“这样一来,这局棋就会变得很激烈。对羽根君来说,可能会很难受吧?”
“应该会的。”朴永烈说,他伸手在磁性黑板上用磁力棋子摆起了变式,“其实黑四十七的靠,是步很好的棋。利用了黑棋在实地上的优势,对白二十二手这个地方产生了威胁。因为序盘已经结束了,羽根君看起来很希望能由自己挑起战斗吧?然后呢……白棋的冲和挡,可以说是配合白十八而生的,唔……”他用左手食指在磁性黑板的白十八上“砰砰”敲了敲,“我想,应该有很多观众朋友注意不到这颗子的存在吧?的确呢,我之前也没有太留意,反倒是白子后来下的棋提醒了我。”
“是这样。”主持人点头,“单看起来的话,这颗子更像是取外势时遗留的,朴九段怎么想呢?它有没有可能是俞亮四段之前故意留下的?”
“这个……”对着磁性黑板的板面,朴永烈思考了几分钟,“我也不太明白。”他答道。不管是不是,俞亮对自己所下棋子的利用效率已经有目共睹。
“啊,这人好可怕哦。”高永夏吸了口柠檬汁,他说话的腔调让洪秀英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真心这样想,“像条狼一样,为了好好地从你身上撕一口肉,不论什么机会都不放过。”
他的脸上洋溢着精力过剩的兴奋劲,洪秀英瞧了瞧他,还是别过脸继续看直播了。黑五十三,扳。
落子的那一刻,羽根在心里叹气。
再不情愿,他也必须要做出选择了,而这步扳就是他给予俞亮那步命令手的“回答”。
眼看这局棋走向了自己被动应战的局面,短暂的无力感顿时划过羽根的心头。此时距他下出黑四十七手不过才十来分钟,但黑棋已经失去了发难的机会。命令手的霸道之处就在于它会以半胁迫的形式“命令”对方下出唯一一着,而这一着,是命令手给对方特地“留下来”的。
如果黑五十三没有下扳,白五十四即刻一拐,黑左上部的外势就会被彻底吞没,届时双方的差距起码也得有三十多目。哪怕他接下来把白二十二附近的几颗子全包圆,也弥补不了这么重的损失。
扳是俞亮留给他唯一的选择。不过,倘若联想到自己早前曾利用黑四十七手来逼迫对方外逃的前情,羽根不免会感到脊背发冷。
如果说他的黑四十七手对彼时的俞亮构成过胁迫,那么白五十二手就是对他最残酷的还击。
通过命令手,俞亮以更严厉的胁迫回应了他:应则生,不应则死。
感受到来自对方棋中的狂暴,一丝冷汗渗出羽根的额角。他不禁又一次抬头看向对面。俞亮神色如常,白五十四在四路反扳。
“这,这就打起来了?”邓柯平叼着啃了一半的泡椒凤爪,目光粘滞地看着转播屏幕,“这个”
棋下得好社会啊,羽根不过就是逼了他一下,他就把刀抽出来架在人家脖子上了。”
“啧,社会啥啊?”黄麟先半屁股坐在马扎上,伸手想拽他的遥控器,“你别光看俞亮啊,咱们四号床的比赛呢?”
“小范在隔壁看呢,没事,一切正常。”邓柯平回答,他戳了戳旁边坐的十来号人,都是国青队的队友,“这么多人都在看俞亮呢,你好意思调台吗?你想看时光的比赛那就去隔壁啊?”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没事儿啊?”黄麟先问他。他有点犹豫,又想看俞亮的比赛,又想知道时光比得怎么样了。
“放心。”邓柯平嗦着鸡爪尖,“要是有什么事儿,小范马上就会让我们知道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懂到起?”
黑五十五手,粘。
在经历过一番不小的思想挣扎后,羽根也算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攻防战已经开始,失去先手的他不能让自己再这么被动下去。
白五十六手,长。
这一手在俞亮的计划之内。
白二十二附近的劣势依然存在,虽然现在看起来还不算致命,但俞亮要的远不只是“不致命”这么简单。
他需要把这块劣势变为自己的优势。
黑五十五的粘是具有诱惑力的一手。俞亮知道,假使自己要对黑右上部三角区构成威胁,白五十六和五十八就必须要一压一挂,黑三角区域中的五颗子便能即刻被他侵吞。
不过,事情远没有这么顺利。在失去五颗子以后,三角区域中仅存的四十一和四十五手将会成为支撑黑四十九的一手,并和黑四十七、五十一形成冲击自己右下部劣势区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