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在半空伸出去,停了停;瘦长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轻轻点在一枚黑子上。黑一百一十二手,镇。
这手下得不好。
如果是俞亮来下,他会选择在一路立下,而不是镇在五路。由于这手不太妙的棋,左边的空受到了影响,给了本已节节败退的白子以可乘之机。
之后,黑子花了整整三十七手才把颓势救回来,饶是如此,盘面上的优势也比之前丢了近三分之一。如果不是因为白子力战不佳,这盘棋的结局,大概就不会是黑半目胜这么侥幸了。
他缩回手,眉头虬结得死紧,神情里显得有些凝重。
这是时光今天跟他一起在新人王棋战八进四比赛上所下的棋。执白的是陆力,执黑的,则是时光。
挂钟在墙上嘀嗒地行走着。已近深夜,而他还没有倦意。
自他和时光在春节前一别,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棋手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因为棋手们过的往往是一种非常规律的生活:按时起床、洗漱、运动,按时吃饭,打谱、训练,就连空闲下来的娱乐时间,也会被控制在一定的限量内。到了晚上,则是按时就寝,每一天都是如此。
规律的生活,一旦习惯就会易于流逝,一个月一个月地过,一年一年地过。
轻抚着散落在桌边的提子,连俞亮自己也有些困惑,他无法排遣自己心里涌现出来的这股隔绝似的陌生感,好像上一回见到时光已经是他上辈子的事了一样。
这种感觉莫名而荒诞,可他今天确实是感受到了,就在棋战八进四比赛的现场,乃至此刻这盘陈于他面前的棋里,都萦绕着一股他所不熟知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