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河从厨房里搬了张椅子,在沙发旁边坐下,随手捡起时光丢在地上的菜根摘起来,一边同他说话:
“之前在道场的时候我们不就打过不少韩国人的谱了?李赫昌是很强啊,他不光攻击力强,布局还讲究,是个多面手。现在嘛……人年纪也大了,我估摸着这场下下来,俞亮就算不能赢,应该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他——必——须——给——我——赢!”时光的声音从房间里冒出来,“我都把我这号从创立以来到现在的毕生积蓄押他身上了,他必须赢我跟你们说,他不赢回来我揍他!”
“哟呵,听听,沈一朗,你听听,我说对了吧。”洪河拍着茶几狂笑,伸长脖子朝房间里高喊:
“时长老,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咱意思意思就得了啊,围达网上现在对战都是靠积分值来随机匹配的,你别把你那积分全赔光了,下回围达给你随机配个新人玩家,那对人家多不友”
好啊!”
“哎,开始直播了。”沈一朗说,又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高了些。
真露杯是快棋赛,黑方贴六目半。如果是慢棋赛,更加年长的李赫昌说不定会有精力不逮的时候,快棋赛多少减轻了这种顾虑,但棋赛用时的减少也意味着棋手需要提高计算效率,这又给李赫昌的胜利增添了一丝阴影。
坐在写着自己名牌的位子上,俞亮克制着调整呼吸。他看向对面,入眼的正是昨天在车载led屏上看到的那张脸。
“您好。”他率先开口行礼,语气里藏着无法捉摸的紧张。
李赫昌对他颔首。他已是身经百战,此刻的脸上毫无波澜。周围不断有拍照的灯光闪烁,它们多半都聚焦在他的脸上。雪白镁光的簇拥中,李赫昌神色自若的脸宛如雕像。
俞亮抿着嘴。他三岁就开始学棋,跟父亲、跟父亲的学生,跟其他的职业棋手,他没细数过自己到底下了多少盘,可能有上百盘,可能已经破了千。那些棋早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跟他的思维共生同长。对着李赫昌那张不动如山的脸,他感觉到有无数盘下过的棋正在自己的胸中震荡,它们沉沉地拉住他狂跳的心脏,直到它恢复先前那种平稳有力的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