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蛋吧你。”时光脸一下子就红了,攥着报纸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来,慌忙往自己嘴上捂。他深知俞亮这人只有不想干的,没有不敢干的,一不留神没准就真的上手来扒他嘴,那他可就糗大了,“在后头,你又看不到。”
俞亮的眉头渐渐松开,脸上还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那你抽空还是去找医生拔了吧。”他又特地加了一句:“别再去天桥那边了,去正规牙科诊所或者医院拔了都行。万一你拖到去北斗杯,下棋中途牙疼怎么办?”
时光疼得两眼泛红,本来还没心思顾念方才报纸上刊登的消息,经他这么一提醒,几分钟之前的记忆又回来了。他嘴角疼得一扯,这回全然变作了狰狞的神情——把掉落在桌上的那页报纸拾起来。
“你看什么呢?”俞亮发现他的动作,他晃了晃时光的肩侧。时光忍着疼,捂紧自己的半边脸,另一只手一翻,抓住俞亮伸向自己的手腕:
“我没啥。”他大着舌头道,把俞亮伸向自己的手轻轻推开。
俞亮朝自己的那只手瞧了一会。“是因为高永夏?”他朝时光读的那页报纸上扫了一眼,心头突突地跳过一个念头——“不是他!”他心中郁结不已,如果不是高永夏,那又会是谁?为什么?
时光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俞亮很清楚这点。他说过很多话来故意刺激他,但对方从来没有因此真的记恨自己。被轻视,他就会努力进步,走到你的面前;被刺伤,他最多只是皱皱眉头,说几句气话,下回还是该干嘛干嘛。俞亮从来不否认时光的好胜心,只不过那并非是一种对胜利的绝对执着,也不只是一个棋手为实现个人价值而做的努力,至少不全是,俞亮无法清晰地分辨出它,但他能感觉得到,在时光的求胜心以上往往还有另一种东西,非要形容,那只能是代表竞技本身的一种精神。
他跟时光一起下了这么多天的棋,对对方的棋风至少也不算一知半解。盘上的时光即使行到中盘厮杀阶段也鲜有杀心毕露的时候,布局是他的优势,他也把这个优势运用得极好,往往在战斗没有打响之前便润物无声地展开攻防;碰到艰难的战局时,比起下去搅,他也更喜欢治孤。
治孤力是一种勇气,直面困难,直面危险,直面敌人的强大,哪怕血溅七步,也要迎难而上。
但一年前——或者说半年前,时光下棋的风格也是这样吗?俞亮有些吃不准。对棋手来说,棋风即本人,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变样的,除非他受到了什么人很大的影响——那会是谁?
他捏紧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实在没法对此感到毫不在意。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大了解,但是从我听说的消息来看,今年开始,lg杯的参赛条件比以往放开了许多。”沈一朗不知在何时插上了话,“往年是每个参赛国家各负担一些名额参加比赛,从今年开始,lg杯设置了预选赛。”他看着报纸,“我想,这应该是高永夏得以参赛的原因。”
“看来他通过了预选赛啊。”俞亮朝时光看了一会,见对方不出声,才接道。
“这回北斗杯选他做主将也在情理之中。”沈一朗俯身在刊登照片下的小字上敲了敲,“这三个人:高永夏、林日焕、洪秀英,都是今年lg杯预选赛中出线的棋手。韩国给的预选出线”名额只有五个人,他们是那五分之三。”
“洪秀英已经不能来了。”俞亮说。
“但能来的其他人恐怕只会比他强,否则韩国棋院不会那么简单就取消他的名额。这场比赛的主办方是韩国,他们肯定不想在自己主办的比赛上输掉。说实话,赛制中临时增加的双人赛本来就不是你们的专长[i],对对方的两个棋手而言肯定也是同一个情况,本来大家也都是下单人赛为主的。假如要确保胜率,不管怎么看都是三个人都参赛比较靠谱才是。”沈一朗蹙紧眉心,“我认为凭韩方的实力,不至于找不出一个新的三台,lg杯预选赛里出线了五个人,除了洪秀英以外也还有两个人呢,再找一个也不是问题,可他们甚至找都没找。”
沈一朗的话让坐在桌旁的其他两人都是一愣。
“阿朗,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时光忽然口齿清晰地发问了,他的神情倏然变得极其冷静,就连他说话的腔调都带上了一股子寒意,“韩国那群家伙,觉得就算只靠高永夏和林日焕,也一定可以拿到冠军?他们可真有自信呐!”
“北斗杯采用的是韩国的棋规,黑方要贴六目半,团体循环赛,中日韩三国彼此都要互相比一轮,每一轮比三场,分别是两台主将和副将的单人赛和一场双人赛,三场中胜两场即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