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你是这样找死的吗!?”以为对方是不想活了,女玩家在池昱的身后发出不能理解的惊呼。
在自己的生命不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她的善良也随之恢复,让她开始有心思去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但那执着前进的少年始终是沉默的,他如同一个丢了魂的躯壳,麻木的,执着的,向着那只人人避之不及的巨兽主动接近。
海面上呼啸而来的寒风吹乱了池昱的头发,那些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停下了。
有着孕肚却生着雄性体型的怪物收敛起了刚才想要追逐玩家的狂气,它在池昱的逼近中反常地节节后退,甚至露出了不属于怪物该有的惊恐神色,就连它腹中那不知是何物的“婴孩”也咕咚一下调转了胎位,不敢与他正面对视。
一人一怪物就在如此诡异的情境下慢慢踏上了艏楼的甲板,站在电影中看似浪漫的桅杆旁沉默对峙。
“你……”先说话的是池昱,他翕动干涩的唇瓣,只是那句话还说未出口,胸口忽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绞痛,逼迫他不得不闭上了嘴。
少年因痛苦而低垂下脑袋,黑发散开,露出了他那双已经被血色所晕染的赤瞳。
未知的文字组成了灿金色的丝线,在他的身侧绕成了一条条不断散发着刺目光辉的神环,在感受到熟悉力量的那一瞬间,牛首羊角的怪物竟凄厉地惨叫出声。
猎物与猎人的关系转变,它成了在游戏中属于弱势的那一方,而在它慌不择路地想要逃离这片被“神明”所掌控的范围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幽幽的,“过来。”
它身形一僵,无法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就分辨出池昱的身份,但出于那份源自于细胞里的恐惧,怪物乖巧地转身退回了原位。
在这庞然大物欲言又止的注目下,少年开口,一字一句,无比吃力地问道,“我是谁?”
他的大脑里有惊涛骇浪在翻涌,浪花翻飞形成足以刺痛他耳膜的耳鸣,让他几乎听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声音。
他的躯壳在损毁,因为灌入了太多他所不能理解甚至无法接受的情绪。它们超出了他本就不算广阔的认知,渗透进他的血液与骨缝,一点点地瓦解他本就贫瘠与枯燥的世界观。
“啊,啊,呃……”
可惜眼前的家伙不会说话。
除了那只拥有人形体的生物母,其他所有的怪物都犹如狂躁的杀人机器,只有面对池昱时才会露出那层古怪又违和的乖顺外表,但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当池昱试图使用其他方法与之沟通的下一秒,从大堂里忽然传来了谁慌乱且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有人踏过柔软的红毯踩上大厅木质的地板,向着池昱所在的主甲板处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
在池昱骤然放大的瞳孔中,看似柔弱的中年女人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斧子,一边厉声尖叫道,“给我放开他,你这丑陋的家伙!”
突如其来的发展清明了池昱快要涣散的理智,而邱晓蓉的容颜也几乎以烙印的形式刻印在了少年的眸中。
她的步伐因恐惧而显得踉踉跄跄,似乎为了池昱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那柄斧子更是因为惯性而在她挥舞的过程中脱了手,直直向着怪物的后背旋转飞去!
身形庞大的巨兽动作却是轻巧,它随意侧身便躲过了锋刃挥舞来的攻击,而站在它对面的池昱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眼看着飞旋的刀刃在他眸中的倒影越来越清晰,少年因求生本能而向后弯腰闪避,但他忘记了身下的扶手早在之前数次的游戏中变得破败不堪。
当池昱的体重完全压倒在上,脆弱的围栏从中心处断开了一条豁口,随着支撑他平衡的最后一根栏杆也彻底绷断,那个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少年整个人向后倾倒,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向海面。
“池昱!!”
“Ma...ma...”
海风呼啸间,他听到了邱晓蓉的尖叫,也听到了怪物口中古怪的断音。
但那些混乱的思绪很快就在更为嘈杂的风中化为了虚无,已经无法再思考的他沉默地闭上了眼睛,从容对待将要迎接他的死亡。
扑通!!
浪花翻飞间,落水声清晰地响起,几乎惊扰了所有还隐藏在阴暗处的玩家。
与此同时,还没抓到玩家的怪物也随着游戏倒计时的结束而消失在走廊深处,只余下一群不明真相的玩家纷纷围聚过来。
“都是我不好,呜呜呜,都是我不好……!”邱晓蓉跪趴在已经没有扶手遮挡的甲板上,望着底下汹涌的海水崩溃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