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雾沉彼时跟她在一个屋子中，正在桌案上歇着些什么，大抵是听到了慎晚的动静，抬眼向她这边看来：“怎么醒的这般早？原以为你还会在多睡一会儿。”

慎晚身上好了许多，自打有孕开始她出恭便次数多了起来，晚上总要起夜。

原本她想自己出去用恭桶就是了，但贺雾沉眠浅，总会起来陪着她，可即便是她同贺雾沉已经成亲一年有余，也不会好意思在他面前出恭。

这一夜倒是及其给面子，也不知是不是这腹中孩子知道他父亲不想要自己，倒开始变得乖巧不磨人了。

贺雾沉凑到近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确定她没发热后才道：“我待你梳洗一番，等会儿咱们就回京。”

慎晚有些诧异，没想到竟这么快。

“昨夜你睡下后，均儿姑娘来寻你，我舍不得给你叫醒，便同她说上了几句，她奉女帝的命令来此，自然是不想让咱们回去，但我态度坚定，她也只不能再勉强。”

慎晚更是惊讶，均儿竟然会同意？

她能感觉的出来，女帝原本确实是不想她处理了本该太子来处理的事，叫她来此处，一来是免得叫东氿皇帝误以为女帝要用占着她不放的方式来讨好裴家，二来也能用她来将民怨转到太子身上去。

慎晚觉着自己这般做没错，但均儿却拦着她不叫她走。

“你是如何说服她的？”

贺雾沉却是微微摇头：“我想不通她为何要拦着咱们，我便问她，也不知她如何想，琢磨了一番便同意了。”

慎晚任由贺雾沉将自己扶起身来，一时间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却记得，均儿多番拦着她。

比如在第一次去见难民之时，有意叫她的身份暴露在难民面前，那辆马车虽瞧着比照她来时那辆更加素朴，其中却内藏玄机，再比如昨日她站在高台之上，均儿有意叫她公主的身份被众人知晓，幸好她早就准备同难民直说。

几番思量，慎晚道：“最烦靠着只言片语揣摩人心，等回去的路上叫她进马车之中来陪我，我同她谈谈。”

贺雾沉知道慎晚性子本就是如此，如今事情多，倒是容易叫人忘了，她本身就是个不爱麻烦的人。

回去之时收拾的倒是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倍，均儿即便是不想叫慎晚快些回去，如今也依旧尽职尽责，将一切搭理的井井有条。

她被贺雾沉扶着出来，眼瞧着给难民准备的粮食都堆积了起来，她倒是没吝啬自己的夸奖，就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中听：“真认真，我还以为你会耍手段不叫人发粮呢。”

此话一出，贺雾沉没准备地轻轻咳了两声，在均儿没瞧见的地方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

慎晚倒是没去管他，不过眼见着均儿极力忍者却依旧偷出来几分尴尬的脸色，慎晚直接开口：“你做的很好，都是西氿百姓，身为手中有权势之人，能为百姓做些好事，是职责自然也是百姓的福分。”

均儿被她说的有几分不自在，但慎晚却没再继续多说，转身上了马车。

待进了马车之中，贺雾沉故意打趣：“你怎么还说上我常说的话？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吗。”

慎晚依旧是靠在马车中的靠枕上休息，她懒散道：“均儿在女帝身边，不就是等于另一个王槐泉？不过均儿可比王槐泉有权利的多，我记得东氿之前出过内侍权力过大扰乱皇权的事，但西氿却不同，跟在皇帝与后宫男子身边的都是女官。”

说到此处，慎晚倒是觉得有几分意思：“东氿皇帝是男的，后宫是女子，但皇帝不止叫宫女近身侍奉着，又叫太监伺候后妃，光是伺候也就罢了，还偏偏怕他们伺候到床榻上去，做主将太监们的命根子都夺了去。”

说到此处，她瞧了一眼贺雾沉那处。

贺雾沉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连忙侧过身子，将关键地方避开：“皇帝只有一个，但后妃有很多，这也是怕混淆皇家血脉的法子，虽然……确实不人道了几分。”

慎晚轻哼了几声：“都是老祖宗定的规矩，咱们有什么说人道不人道的道理，只不过女帝这边倒是没有这个说法，左右坏孩子的都是女子，只要孩子从女帝肚子里出来，那便一定是皇室血脉，如今的女帝并不是第一个女子帝王，早在她之前便已经取消了太监。”

贺雾沉没忍住叹息一声，说到底他骨子里的悲天悯人，叫他根本没有办法听到这些事之时，能心中冷静。

慎晚瞧着他这副模样，倒是没觉得意外，只自顾自道：“所以说，我倒是觉得女子挺好的，既能保住皇家血脉，还能不用那么多男子因为自宫而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