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一噎,只听她又啧啧两声:“我儿时是在姨母身边长大,该学的道理一点儿没少,只是我学的同东氿不一样罢了。”
周氏不耐烦抬抬手,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慎晚打断:“姨母曾教我为人处世,说如果有人拿着刀子嘴豆腐心,亦或者心直口快这种托辞来说一些刺心窝子的话,那便一定要离的远一些,这种人喜欢把自己放在高处,自大且没有礼数。”
她这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但在长宁侯夫人位置上做了多年,受惯了旁人阿谀奉承的周氏听来,却觉得刺耳的紧。
周氏只觉得慎晚当真猖狂,做了这种坑害姑娘的事情,居然还能在姑娘的母亲面前毫无悔改之意,甚至还要出言羞辱。
“公主,妾身如今尊称你一份公主,并非妾身怕了你不敢将你扭送直陛下面前求一份公平,只是担忧含妗的名声罢了,否则你觉得如今你还能好好在这里坐着?”
慎晚伸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那夫人说说,我为何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不是说我有心接近含妗吗,我如此害她又是为何?”
周氏目光轻蔑,好似看一个跳梁小丑般:“公主当真以为自己的心思藏的天衣无缝?你分明是嫉妒含妗,先是蛊惑她,想要坏了她的姻缘,又想借着追儿来攀上长宁侯府的高枝,你竟还不认?再华贵的衣裙都掩盖不住身上的铜臭味,你即便是身为公主不也贪恋钱财和权力,何必装无辜!”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无外乎小门小户出身,眼界见识都是短的,一朝得势也去不掉身上小门户的劣性,慎晚不就是如此?
女儿家就应该以夫为纲,就算是皇家点饭的长公主,嫁人了也是要伺候婆母不可懈怠,可同是公主的慎晚做了什么?
抛头露面去做生意,甚至为了挣那几两银子,连自己公主的体面都不要了,自己不着正道,居然还蛊惑含妗违背自己的婚事,这世间婚事皆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自己做主说不要就不要?
慎晚瞧着周氏周身皆散发着寒意与疏离,若是往常,周氏都是自诩身份不屑同她说话的,可今日竟然同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想来也是气急了。
若是自己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能不急呢?谁又能还保持着往日里的风度体面?
明明刚听到周氏这番话之时,慎晚心中满是觉得可笑又荒谬,如今却觉得有些可怜又无奈。
“夫人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我出身商贾,定然觉得开铺子挣银子是头等大事,夫人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觉得如此不好,人各有志,夫人喜欢在长宁侯府中做一个理事夫人,板着一张脸嘴里喊着什么规矩体统,可对我来说,万万瞧不上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听着自己被如此贬低,周氏被气笑了:“妾身还从未听说过如此离经叛道之言!”
慎晚不去答她的话,只觉得心中累的不行,她还能在这待着没走,不还是为了郁含妗?
周氏性子霸道,对丈夫唯命是从,对儿女耀武扬威,若她不在,郁含妗如今这个狂热模样,免不得要同家中争吵,含妗瘦了那么多,若是被周氏罚一顿戒尺再跪祠堂,她如何受得了?
“我知道夫人心中瞧不上我,夫人心头不快,不若想想,我心中也是极为不喜夫人做派的,我见到夫人心中也不快,如此是不是会觉得心头好受一些?”
周氏难以置信:“你!”
慎晚直接摆了摆手:“我今日是为了含妗前来,夫人说的那些皆是你的猜测,张疏淮手上沾了人命,郁沧追自负又无趣,我都看不上,夫人还是省了那条心思罢,毕竟您如今这个位置,随便听一两个宫人嚼舌根便信以为真,未免太过可笑。”
说罢,慎晚当真笑了笑,笑意是嘲讽是无奈,更是透着些许疲态。
仿佛就在同周氏说:我累了,你就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
周氏心中气竭,彼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听了慎晚贬低了自己儿子,还是因为她贬低了自己。
心中的骄傲让她咽不下这口气,只觉得慎晚竟如此嘴硬,张疏淮也是小门户出身,慎晚看不上也就罢了,她的追儿怎么了?
论出身论品行,那是慎晚拍马都撵不上的。
她进而冷笑一声:“不能得偿所愿便肆意诋毁,公主果真是缺乏管教。”
慎晚的心愈发冰冷起来,谁都能说一句她缺乏管教,周氏是如此,宫中人更是如此,不就是因为她有一个未嫁有孕的娘亲吗?
一句缺乏管教,直接便可将她同娘亲一起骂了去,东氿人最喜欢用踩别人一脚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涵养,似乎把旁人踏进泥潭之中,自己便能升至云端,品格高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