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这么做,又如何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往坑里跳呢?
郭嘉心中惋惜,还是他上次给袁氏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要不然还能少点麻烦。
袁熙却显然无法体会到郭嘉在这个收放之中的良苦用心,只觉得能多点时间让他熟悉自己的新背景,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
在两日后得到郭嘉邀约之际,他已经能直接将自己带入到“元西”这个角色之中了。
哪怕郭嘉上来就问了他一句,既然他叫元西,是不是该当还有个兄弟叫元东,这个取名方式着实简单粗暴,也没露出异样的神情,只道:“或许是因为父亲也知道自己会有从冀州西来的一天吧。”
郭嘉笑了笑,“你比子固会说话。”
在带着袁熙出城先往周遭走一趟前,郭嘉先领着他又往长安路走了一趟。
他揣着手往这张贴出的作品前又溜了一圈,活像是个来公告栏看每日新消息的大爷。
不过郭嘉这么一看,还真看到了一篇新作。
“祢正平……”
祢衡既然说要和王粲打擂台,他还真把自己的作品完成了。
他与杨修说他不想用通神之说来写,也确实是用的借物之法。
他写的是一只从番邦来的鹦鹉和长安本地的灰雀之间的交流,名为《鹦鹉赋》。1
番邦来的鹦鹉“挺自然之奇姿,体金精之妙质,合火德之明辉”,又有“绀趾丹觜,绿衣翠衿。采采丽容,咬咬好音”的美貌,见长安灰雀停留于屋脊之上,便很觉它土气。2
但长安的灰雀便说,这鹦鹉也不过“顺笼槛以俯仰,窥户牖以踟蹰”,它可曾从高处见过长安景象?
灰雀不一样,它见过。
在祢衡的笔下,这长安灰雀便是那长安新路的指代,又或者是长安人士。
至于那只番邦鹦鹉是谁,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郭嘉看得颇觉有趣。
祢衡这家伙在对乔琰有些怨言的情况下,倒是很公道地将长安盛景勾勒于笔下,最后以一句“河水有竭,旦光没发,余身存游”来表达了一番赞扬,总算还没脑子混到家。
顶多就是用灰雀这种比较平实朴素的生物来指代长安,还是和王粲的“神女”之说形成了迥然有别的差异。
不过相较于灰雀的难看却实用,大概还是他对鹦鹉处境所说的那句“恃隆恩于既往”,要更得罪人一点,对得起他那个言辞辛辣的老毛病。
看到此文的人难免要去想,他这鹦鹉一说,到底指代的是那些分不清处境的邺城官员,还是自恃身价的高门子弟呢?
可惜祢衡既然是借物来说,也就自然没有将其明言。
权且让人猜去就是了。
但要郭嘉看来,大概有不少人会被他的指桑骂槐给扫射到。
不必说旁人了,郭嘉回头就看到,与他同行的袁熙看着这鹦鹉赋,面露几分复杂之色。
毕竟袁熙在两种最明显的猜测可能性上,都得算是中枪了。
这几日间在长安的经历,也让他理所当然地带入了鹦鹉的视角。
当他看着那句“顾六翮之残毁,虽奋迅其焉如”的时候,实不免生出了几分怆然迷茫。3
直到郭嘉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有这样的表现才对。
郭嘉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看得袁熙只觉一阵心惊肉跳,这才说道:“字都认得?那你和你父亲一样,也是个奇才啊!”
祢衡可不是王粲啊,他写赋喜欢用生僻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