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方已经撕破脸皮的情况下,这就是一笔没有必要再还的东西。
但乔烨舒……乔琰这混账!她怎么敢将这种东西当做并州民众的读物?
别以为袁绍没听到来使在一开始就对这些月报的性质做出了解释!
总算跟刘辩解释清楚了此事无关痛痒后,袁绍回府就掀掉了桌案。
从对方这种肆无忌惮的炫耀和扎心的表现里,袁绍只觉得自己才因为公孙瓒与他联盟变得好了不少的心情,在此时又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而当从那种涌到头顶的狂怒中收回了几分神思后,袁绍又忍不住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乐平月报这种东西,若是真的如送年礼的使者所说的那样容易获得,从田丰出发往并州到如今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他早应该看到此物的才对。
这种融合了不少大消息的东西,即使田丰想要先去确认真实性,到了如今也早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仿佛在世上人间蒸发了一般。
袁绍倒是没考虑过田丰会改投的可能性。
即便他真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也会名正言顺地成为乔琰的下属,而后让乔琰来跟他谈谈将家人也接过来的情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人都不见了。
他恐怕得做好田丰已经遭遇到不测的准备。
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有下属问询,是否要让人前往长安,去那招贤的弘文馆一探究竟,看看对面打出的招贤招牌到底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唯恐自己再来一出派遣人手后有去无回的情况,袁绍当即拒绝了这个建议。
他又哪里知道,田丰因为一手字写得还算出色,被迫继续留在弘文馆中,负责协助记录这些往来士人的言行,此时正在满心期待着他的营救呢。
田丰越想越觉得这个情况不太对,字写得好也不代表他所有的字都会写,这完全是两码事。
他其实应该说自己没法做到全部记录才对。
但在经历了先前的那些背运之后,田丰又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因为说出了什么话,被塞到了另外的奇怪地方。
他身居现在所在的弘文馆,虽然要担心荀彧和崔钧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想到他的身份,可起码能见到这些往来士人的表现,让他知道现在又有什么人加入到长安的建设之中去了。
再倘若,他那远在邺城的明公能稍微有一点政治上的敏锐,想到将人派遣到此地来打探消息,或许他就能将这些收集到的情报给一股脑地送回去了。
到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有了脱身的机会。
这弘文馆,毕竟是往来者甚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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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丰抱着美好的希望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在益州那边,李儒也同样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但和田丰这种工作方式不同,他是带着乔亭四处游玩的。
按照他和齐周所说的那样,反正这个宣旨还要等着各郡太守到达,让刘焉彰显一番他和长安之间的友邻关系,他闲着也是闲着,毕竟是第一次来到益州,总要看个够本才好。
君侯派遣他陪同而来,就是不想要抢夺了齐周作为天子使者的风光,他总不能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齐周既觉得“李蒙”说得有点道理,又觉得对方好像是在忽悠自己。
但这几日确实也没什么要事,便是让他出去晃晃也无妨。
连齐周这边的许可也得到了,李儒就彻底成了个闲人。
旅游到异地应当做的是什么?大概有一件事放在现代和古代都是一样的,就是购买当地的特产。
李儒也是这么干的。
蜀中之地最出名的东西莫过于蜀锦,此时虽不是养育蚕桑的时节,却还是有不少新产出的。
李儒领着乔亭挑选了相对价格低廉的两家购买了几匹锦缎。
在将东西搬回驿馆的时候齐周朝着李儒打量了好几眼,觉得对方购买的数量和品质倒是也对得起他的财政状况。
李儒甚至还跟他建议道:“如果你想要买到性价比更高的,就选我去的那几家。”
他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吗?那刘益州也得算是个狠人,就在他入益州的第三年,他将对他怀有异心的王氏、李氏等巴郡大姓都给诛杀了,那王李一氏的蜀锦产业也就自然落到了刘益州的手里,被他转赠给了次子。”2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消息。你想想,这就是个无本买卖,价钱自然要比别处低一点。这种恩怨跟咱们来宣旨的人没什么关系,反正东西正适合我们这种手头钱财不多的,也好跟家里有个交代是不?”
李儒哪里有什么家里需要交代,他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状态。
可齐周有啊。
听李儒跟他这么说,他当即回了个“多谢”,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同行者,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用处的。
但听到他第二日又去采购蜀中美酒了,齐周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李儒刚一回来,他就抓着对方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如何抵达成都的?这一路上穿过了斜谷道,汉中郡,巴郡,广汉郡,然后才到达蜀郡的成都,路途颠簸,带些蜀锦回去也就算了,哪里是能把酒水也给带回去的!”
不要随便给他增加工作量行不行!
李儒笑了笑,“谁跟你说我是要将美酒给带回去的?你也不想想,我这买了蜀锦应付完了之后总得给自己添点东西吧,若是洒在了路上多遗憾,还不如在这里就喝完。”
“这蜀地位处南方,除了种黍麦之外大半种植的是稻米,故而此地的酒中也有以稻来酿的,此酒最大的特点便是辣喉,和那北地烈酒各有滋味。”
“不过这回没什么便宜可占了,我往益州本地人开的酒铺与东州人所开的都跑了一趟,价格相差无几。毕竟蜀中田产丰饶,真是一片沟渠脉散,疆里绮错景象。”
李儒拍开了齐周的手,“不与你多说了,我饮酒自醉去了。”
眼看他这一副懒散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反复强化这个印象了,齐周甚至觉得这一点都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就连第一日听到他不买东西了,而是带着他身边那姑娘一起出去走访,齐周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
听对方说,他今天不打算买实物的特产,去体验体验蜀中的人文风物。
比如说,蜀中奉行的鬼道和占卜之事。
但接连出去转悠了两日,齐周听得对方得算是无功而返。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据说最擅长占卜的两位呢,一个人已死了,一个自从断言与刘焉一道进蜀中的吴懿之妹有贵不可言的面相后也消失了,其他的,按照他多年间和江湖骗子打交道的情况看,大概都是假的。
“入乡随俗嘛,”李儒耸了耸肩膀,面露无奈,“虽然看出了他们是骗子,我也没打算当面拆穿。也算是我给益州人面子了不是?幸好我前几日已将银两都用来买蜀锦和买酒上了,本来是为了砍价才跟他们多说两句的。”
“……”齐周沉默了许久,更加庆幸对方不是此番来蜀的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