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琰朝着戏志才举杯,回道:“先生懂我。想想我等还有如此多的未竟之事,便觉任重而道远。”
言外之意,可得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她是如此,戏志才也是如此。
但戏志才看了看乔琰手中的杯子,真的很想吐槽,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是应该在杯中放茶或者酒,而不是这个用牛乳和茶混做一处,还加了石蜜,被她称为奶茶的东西?
这东西甚至在端上桌之前还拿去凌阴冰镇了。
可若是让乔琰自己说,夏天喝冰奶茶,就跟她现在冬天能盖上棉被一样,这种精神满足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代的。
这怎么就不是一种延寿手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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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乔琰最后巡视了并州一圈,确认连新抵达此地的这些人都已适应了并州的生活,转道回返凉州的时候,转入七月的天气已经越发炎热。
好在乔琰当先抵达的金城郡军屯,若是按照现代计算温度的方式,其实也没超过十度。
在向程昱问询她离开凉州期间情况的时候,她瞧了瞧窗外的情况,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来避暑的。
比起现在还在收拢州郡势力、讨逆平叛的那几位,乔琰现在所处的环境无疑是最舒坦的。
可也不能否认的是,气温环境的舒适并不代表着她所面对的危机就会少多少。
比如程昱此刻说的就是:“君侯只怕要注意一下汉阳四姓了。”
比起被她作为警告凉州豪族所杀的“鸡”,汉阳四姓在她这里的待遇绝对得算好的。
何况,乔琰将凉州军屯民屯基本集中在了金城郡、武威郡和安定郡这处,对汉阳的管控还是交给了原本的张太守,这样一来,汉阳四姓的自由度也就更上了一个台阶。
在他们看来,乔琰要对他们表现出这种态度是理所应当的。
汉阳姜氏的姜冏陪同盖勋前往并州,而在乔琰举兵进攻陇西郡的过程中,军队穿汉阳而过,他们也提供了不少帮助。
所以并州军的到来,非但不是对他们的麻烦,反而是他们趁机再铲除些绊脚石的机会。
程昱继续说道:“六月末,我按照君侯所说,因收拢麾下的羌人渐多,向州中招募人手,其中汉阳有一贤才,名为薛夏,问郡中之人都说此人可用,可惜出自贫户,与汉阳四姓之间不仅没有联系,还屡屡拒绝于他们的招揽,在当地的名声也越发响亮。”1
“汉阳四姓子弟对其深恶痛绝,更担心此人在效力于君侯后,会对他们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所以商议在君侯未回返凉州之前,将他给治办了。”
“君侯在凉州的威名在军事而不在政务,对汉阳四姓也算是恩厚有加,甚至将他们族中的子弟送到了并州去,以郑玄弟子的身份进学,薛宣声唯恐君侯与四姓实为沆瀣一气,预备连夜逃离,好在先被我给请回金城郡来了。”
乔琰闻言,神情不由有些凝重。
凉州百年间所形成的生态,注定了不只是羌人容易出现对大汉降而后叛的情况,这些凉州豪强也极容易出现意图抱团而后割据的情况。
在这些势力尚存的情况下造成的上升渠道闭塞,受害者绝不只是一个薛夏而已。
薛夏还可以靠着其名望和学识,让这种风声传到程昱的耳中,但其他人呢?
比起并州这些面对关外胡人威胁而相对收敛的豪强世家,凉州的这些,便当真是将规则之外的为所欲为写在脸上了。
也或许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规则。
所以要想彻底让凉州纳入她的掌控之中,这些不太安定的因素只能全部打碎重建。
“对于此事,我有个想法想听听仲德先生的意见。”乔琰的指尖在桌案上有节律地叩击,听来平静的语气中却暗藏着几分杀机。
这种口吻中,程昱不难听出,她所说的“此事”,显然并不只是薛夏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的事。
果然听乔琰说道:“有文和先生在长安谋划,不管是董卓本人还是其部将,秋收之前必有一军进攻凉州,以求破局,而辅进攻凉州的要冲正在汉阳。”
“我想以汉阳四姓勾结董卓为名,锁拿扫平四姓,而后出兵长安,这一仗——”
“务必做到天下皆惊,凉州俯首!”
勾结董卓?
这对汉阳四姓来说当然是莫须有的罪名。
可他们经略凉州多年,所祸害的人也不是用两个可以计数的了。
在程昱朝着乔琰提交过来的另一份记录里,借着经营四姓送出土地的机会,他们的人在汉阳郡内考证了不知多少豪强恶行。
比起先前被乔琰作为头一批打击对象的汉阳杨氏,姜、阎、任、赵四姓的危害要大太多了。
所以这种对他们来说的残忍,未尝不是一种对凉州百姓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