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这起码有二百支的木棍目标一致地朝着对面的射声营而来的时候,要想打乱掉他们的这一轮射击动作,简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甚至于这乱棍如雨的飞落,影响的并不只是射声营士卒的开弓,还有队伍中的马匹。
这些倒霉的马匹并未成为徐荣突袭骑兵所骑乘的战马中的一员,却在此时遭到了天降的棍棒打击。
战马受惊,在任何时候都是麻烦的事情,更何况是在临战之间。
人可以清楚地判断出,此番乔琰等人来袭所带有的武器依然符合比斗的标准,绝不会造成人员伤亡,可马呢?
马不能做出这样机敏的判断。
饶是这拱卫在董旻身边的骑兵,都是他进一步筛选出的一流好手,也飞快地驾驭住了这些战马的惊动,却还是让这中心看起来稳固的队伍出现的一瞬动乱。
这对乔琰来说已经足够了!
因为她在此时已经下达了第二条命令。
“射!”
选择屯骑营而不是越骑营在此时随战,正是因为汉人骑兵在这种时候能够表现出的全能。
这一场已经抢占住先机的进攻,所需要的也不是在单兵作战上的优势何其强,而是全面!
不等对面的射声营从先前的飞棒打击中休整过来,这骑兵射击的箭雨覆盖已到。
对这些习惯了在骑乘中射击的骑兵精锐来说,要将仅剩的长棍放到身边,提起弓箭射击,而后重新换回作为“枪”的长棍,并不是一件太难做到的事情。
武器的切换对他们来说有若吃饭喝水一般,是一个为了在战场上保住性命,而必须时时演练的项目。
哪怕这确实是一场有些奇怪的战斗。
在这场战斗里,掷枪和弓箭的射程,甚至因武器的变化而出现了置换。
可当他们持弓在手,箭在弦上的时候,弦放箭出的动作,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动作。
为证明屯骑营不比长水营和越骑营差,他们也绝不可能在此时让自己的“箭矢”落空!
箭矢射出,正中他们所能笃定于命中的对象。
随着箭头颜料出现在士卒头面脖颈之上,他们便只能算是已经退场的死人,而不能再算是身在场上。
而此时的屯骑营士卒,又已经换回了长棍。
那些个快速退场的士卒,让先前还处在屏障之中的董旻,已越发清晰地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可这些士卒也自然无法返场,阻止由乔琰率领的骑兵,以真正近身搏斗的方式,杀入那已然“损兵折将”的队伍中。
董旻直到此时才看清了乔琰的眼睛。
在这张近距离看,越发显得年幼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充满着让人瞧不出年龄的锋芒。
那是一种令人觉得有若被点燃的野望之火。
也随同着她弃弓执棍,而彻底化为了进攻的信号。
第个字从她的口中发了出来。
依然因其斩钉截铁且急促的发音,而同样清晰地传入了董旻的耳中。
但或许他并不是很想听到这一个字,谁让她说的是——
“杀!”
这是让那屯骑营骑兵正式发起攻杀的口令!
可偏偏,在董旻的身前,防护的步卒方阵中并没有一个如同典韦这样的怪物。
只有被淘汰了大半的射声营和步兵营而已。
那么他们如何还能挡得住,这随着两轮进攻、气势终于达到了顶峰的虎狼之师!
更让人讶然的无疑是乔琰的表现。
她的指挥进攻确还有些简陋,可她的枪法招式看起来却实有行云流水的畅快。
在这以棍代枪的进攻中,虽让人隐约觉得武器有些不趁她的手,却丝毫也不影响一种认知的传达。
她绝不会成为这支骑兵队伍中的武力突破口!
她更是在骑兵协战,将董旻的部从分而击破之际,毫无犹豫地策马提棍,甩“枪”而出。
与她先前率领骑兵出击时候的目标明确一般,她此时直取主帅的目的性也同样鲜明到,让人毫不怀疑还有第二种可能!
在这异常直白豪横的攻势面前,董旻心中胆怯之意已生。
他生为凉州人,马上作战的本事毋庸置疑。
可他面前的对手,已经用自己一次次突破常规的出手,证明了年龄绝不是限制她此时取胜的条件,性别也同样不是!
他固然不知此枪法名为残山剩水,却知道她意态决绝的取命之相。
他甚至在一瞬间以为,这并不是一场被冠以诸多限制的比斗,而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搏杀!
因为他的对手是真将此时当做一场正儿八经的战斗来对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