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来也对,鱼线轮的一项重要应用正是海钓,而徐州临海,以麋氏的商业头脑,会将主意打到海域里着实是一件顺理成章之事。
但此物只是个技术买断的问题,只要给麋竺一个成品,别管他能不能弄懂其中的原理,他只要将其复刻出来却不是什么难事。
也得亏这位麋氏子弟,多少有些顾念到先前救命之恩的缘故,若是他稍微心黑皮厚一点,直接去将戏志才的鱼竿偷了就是,哪里还要来找她谈生意。
如此说来,她还得另想一个跟对方能长期展开,且能保持和乐平之间关系的买卖。
在这番思忖之中,她就难免有些忽略掉某位奇才。
但郭嘉对这种人身安全能得到保障又颇为自由的观察环境,其实还挺满意的。
更让他满意的是,从乔琰的表现来看,戏志才明显没有将他的情况过多地说给乔琰听,这样说起来,这家伙在信中的种种说辞,可信程度也往上翻了翻。
那么现在就让他看看,乐平到底是何种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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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否是郭嘉的错觉,在他跟随乔琰踏足此地的时候,便感觉到此地的气质与同等规模的县城大有不同。
当然此时他还并未踏足县城,只走在县城之外的大片农田田埂之上。
但这缓行的一路正见农人往来,面容上展现出的精气神,和遭逢过战祸与饥荒的地方截然不同。
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除却见到县侯所表露出的恭敬而退避到一旁之外,抬眼朝着乔琰看来之际,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分明可称之为孺慕。
这是一种并不多见于黔首和享有万户食邑的列侯之间的表现。
此时田中的小麦已经收割完毕,正是为冬小麦筹备的时候。
因着九月下旬便要开始播种冬小麦,在此之前,这些县民需要完成每户地里的翻犁工作,故而郭嘉看到的就是只剩了根系还在土中状态的麦田。
虽然田中无有小麦生长,但瞧着这田间劳作之人的神态也知道,今岁的收成大约不错。
他又顺着这一片几无视觉阻挡的田地朝着远处望去,便看见了被梳耙齐整、沟壑纵横的山田。
原本种植在山田之上的,大概就是戏志才在信中屡屡提及的薯蓣,但现在这些东西也同样已经被收获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一片留待明年播种的土地。
同样是因为这种毫无遮挡的状态,郭嘉得以清楚地看到,在更高处的位置,赫然树着一道长长的墙壁。
因间隔着太远,他只能隐约看到这道墙壁不太像是以砖石堆垒起来的,也不像是在如今乡间最为常见的土墙,只可惜一时半刻间他也辨别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在这特殊的墙壁之内,泾渭分明地形成了两个部分,其中的一半屋舍似乎只有一层,自这山下田埂的方向看来,只能看到个屋顶的尖,而另外一半却颇有些坞堡的意思,起码也有个三层。
那矮的看不见屋子外墙,高的却能看出,其外壁和环绕外侧的墙壁稍有些相似。
郭嘉正看得有些入神,忽然被麋竺拉了一把,带到了一旁。
他将目光收回到近处,这才发觉远处有一队劲装的兵卒正在顺着田埂跑动靠近。
他方才若不退开,一会儿便要挡住这些人的路。
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这一队人中为首少年的脸上。
他琢磨着这位乔侯是不是因为自己年少有为,故而也在人手选拔上也倾向于同龄人,否则为何会选拔同样只有十三四岁年龄的少年入伍。
不过这少年倒也不太寻常。
他通身的气息冷得出奇,明明此时还是秋日,却在他身上有一种酷似严冬的气息。
倘若郭嘉并未感觉出错的话,这少年年纪虽小,却必定见过血,还得是一种正面搏杀的见血。
唯独在经过乔琰身边的时候,他眸光动了动,领着队伍停留在原地,口称了一句君侯。
“彦材,还剩几圈?”乔琰问道。
少年比划了个三后便看到乔琰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前行。
他也并未对乔琰的客人有任何的好奇,只整了整额前的汗巾便继续朝前跑了出去。
比起这位的冷脸,他身后一众跟着拉练的士卒就无疑要看起来热情得多。
只可惜领头那位的脾气,自他来到乐平开始便已经被众人所熟知,摆明了就是个将自己可以往死里练的存在。
若不是他说什么父亲说过生子当如乔烨舒,对乔琰的话堪称言听计从,他们都生怕这位会先将自己的小命给折腾没了。
这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乔琰和郭嘉等人的视线之中,他们也很快抵达了乐平的县城之下。
让郭嘉有点意外的是,整个乐平县中成员表现出的高战力和尚武的风气,并未让这县城的城墙有所加高,好像还是几年前修建成的状态。
但想来也对,有这等名为训练实为巡逻的队伍,也着实不需要在城墙上做出什么额外的防御。
他跟随着乔琰踏入县城,这一眼便觉这城中的整洁程度让人眼前一亮。
倒不是说什么家家户户都可用青砖砌墙,而是这屋舍边角没有寻常人家的器材垃圾堆积。
房子还是那种房子,路还是那种路,却给人一种精神焕然,朝气蓬勃的观感。
也正是在此时,郭嘉看到前方的巷道交接处,有两个孩童跑过,手中随着秋风吹拂而转动的正是风车。
这材质轻薄的风车,大约便是戏志才在信中提到过的以乐平侯纸做成的风车。
他原本还觉戏志才在信中这么写多少有些夸张,谁让对方即便是给好友赠送也只送出了寥寥无几的数目而已,再加上乔琰的财不露白想法,让郭嘉当真以为乐平侯纸的造价不菲。
但今日一见,这庭前孩童执风车过,风车为乐平侯纸所做,居然还是个写实。
而被风吹动的可并不只是孩童手中的风车,还有一张飘摇飞起来的纸。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缘分,那张纸被又一阵劲风一带,直接卷到了郭嘉的脸上。
贴了个正着。
他当即伸手就去将这纸从脸上取下来,也在这动作中下意识地朝着纸上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发觉这还是一张问答。
就是这名为张牛角的答题人属实是学习学得让人有点眼睛疼。
一眼看去这纸上的错误答案竟举目皆是……
但还不等他想抒发两句,这纸张如此使用是不是有些浪费,便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声。
其中一人边走边怒喝道:“我在温书呢,你这突然出现的吓我一跳,现在若是找不回来那卷子我跟你没完。”
“我说你是怎么想的,”另一人笑道,“我听说你这次居然将君侯的烨字都给写错了,恰好卡在了不合格的界限上,若是让乔侯知道非得让你退学。”
先开口的一人,以郭嘉判断显然就是纸张的主人张牛角。
他听了对方的话,居然好一派信誓旦旦的语气回道:“我这不是不会写,我是对大汉火德存在景仰之心,不敢轻易落笔而已。”
“你瞎说,你昨日央我给你做一份烤鱼的时候,传过来的纸条上可没漏一个火字。”
这两人一边说一边从小巷里拐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乔琰一行人。
眼见自己的试卷被拿在乔琰身边的陌生青年手里,张牛角当即就表情一僵。
“乔……乔侯?”
乔琰捏了捏眉心。
这些个活宝!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