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乐平的户籍,就能按照乔侯提出的新规定执行,要么在山地上自己开垦够足够的田用来维系生计,要么依然耕作现在的薯蓣田,不过田中一半收获都属于自己。这两个选择都不错。
而在今年七月,也便是乔琰闯上那州府之前,去岁临时执行一年的免除口赋和亩赋的规定,又被她往后执行了一年,在这种情况下,乐平的待遇比之他处更好,谁又会不想落户此地呢?
只可惜只有三千人。
这就得严格遵循规则进行筛选了,不然落选的还得不那么服气。
当先领了乐平户籍的戏志才干脆当起了评判和登记的负责人,又抓了蔡琰和杨修两个当了协助。
乔琰眼看着张牛角拎着记录他那工作量的书简走过来的时候,一个人能顶这三位负责人加起来的体积,却怎么看都有种给老师交作业的小学生表情,着实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场面实在是说不出的滑稽。
张牛角没留意到乔琰的表现。
对拿到了户籍的他来说,这就算是达成了褚燕给他制定的职业规划中重要的一步,他心中情绪激昂,哪里还能留意到别的东西。
说起来,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对,是认字!
听说乔侯有意要在今冬除却继续保持的楮皮衣行当之外,要扩张楮皮纸的产量,也显然是为了增加识字之人的人数。
但识字实在是对他难了点……
张牛角颇为得过且过地想着,反正认字是迟早的事情,先把纸张准备起来总是没错的,那他认字头疼的话,不如先去多砍一点楮树回来。
他跟同样靠着田地劳作争取到了这户籍的兄弟一交流,发觉跟他混得好的都是这么个想法,当即拉扯了一批人浩浩荡荡朝着山里去了。
“要不是刚才看到了这家伙拿着户籍和拿着婚书也没两样的表情,我真要以为他打算重新落草为寇去了。”乔琰忍不住跟系统吐槽道,“这举动放在现代有个很合适的说法——差生文具多。”
【……】系统陷入了沉默。
它有点想问乔琰这样招揽人口是不是又跟她谋士的定位不太符合了,却又紧跟着听她说道:“好在种植薯蓣并不只是力气活,在精细的管理上还是心思细腻的女子更为出色,前期的诸多筹备以及楮皮衣的论功上更是女性占多,这三千人中女子占了半数以上,你说若是她们有识字的机会,她们是否还能做出更多事情,而不只是作为此前跟随黑山军入山的附庸呢?”
乔琰眼含希冀之色的样子,让系统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想说的是什么。
作为一个依然合格的气氛组,它当即应声道:【宿主放心,肯定会的!】
乔琰满意了。
这倒也不全然是为了将系统给忽悠过去,也的确是她对未来的展望。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去解决另一个问题。
在秋收和落户几乎收尾的当口,她收到了守在轵关陉的手下送来的急报,朝廷使者正在进入并州境内。
乔琰立即启程回返了晋阳。
等到崔烈行抵州府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位年少县侯玄衣赤冠,举手投足间颇有一派浊世君子之风而来,虽是口称“恭迎使君”,却实有一种远超过她年龄的镇定气场。
饶是崔烈已经猜到,这位做事如此之大胆的君侯,必定不会在接迎使者的时候来上什么披发赤足、负荆请罪之类的举动,也还是不免被她这好一番东道主迎客的做派给惊了一跳。
离开京城的时候,刘宏还专门叮嘱他要好好教导乔琰,起码也要以这名士身份稍微压一压她的气焰。
可崔烈怎么看怎么觉得——
他压不住啊!
而相比起乔琰的从容风姿,那张懿刺史的表现就实在是有些令人失望。
他虽被乔琰所禁锢,可乔琰也没在吃食上短缺了他,甚至还把他养胖了一点。
现在这看起来白净丰润的家伙抓着崔烈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遭到了乐平侯何其无礼的对待,希望崔使君作为天子使者如实将此地的情形上报,怎么看怎么觉得确实和乔琰相差太多。
“子泰啊……”崔烈眼露纠结地回道:“使君一称呢,可称天子使者,也可称州郡长官,我着实有些对不住你,我是后者。”
崔烈顶着张懿戛然而止的声音,小声继续说道:“我是陛下钦定的新任并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