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黄巾军暂时因为不复存在三方牵制,而极有可能落于一人手中壮大的未来来评判,这个谋士点同样也该当发给她。

但这种谋士点的获取方式,属实是让系统纠结了。

要是夸她的话,是不是反而助长了她这种雷区蹦迪的行为啊……

头一次绑定宿主进行实操任务的系统陷入了沉默。

但不论系统是如何想的,今夜的濮阳城注定无法保持平静。

城外驻扎的卜己部从与张伯部从中,负责巡夜的士卒都看到了城中烧起的火光,映亮了半边天色,紧跟着便是在沉寂夜色里遥遥传来的“走水”二字。

越到后来这声音越响亮,那火光也越发明亮。

只可惜隔着城墙,这些人也无法看到火到底是从哪一处烧起的。

而比起城中走水之时,对他们来说更加要紧的,无疑是管理营中被惊醒的士卒。

黄巾军再如何打着太平道的旗号,看起来像是有精神信仰从中贯彻,也难以改变一个事实——

军队中的大部分人在长期的劳苦中身体状态堪忧,与朝廷抗衡的结果未知,又加重了他们精神上的压力。

队伍中稍有几个有从军经验的人便会知道,这是个极其容易发生营啸的状态。

好在此时并不存在有什么军队喊杀而来,那城中的走水动静也很快被扑灭,恢复到了原本的平静。

醒过来后暂时难以入眠的士兵聚拢在一处,对那城中可能起火的地点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然而他们紧跟着便收到了三条震动全营的消息。

那把火烧起在濮阳城中的粮仓。

火是心态失衡的卜己渠帅让人放的。

卜帅已经被梁帅在酒劲的上头影响下斩杀当场,连带着的还有上前劝阻的张帅。

这三条消息,竟一条比一条让人心头一震!

若非负责通报之人言语之间信誓旦旦,这简直就像是在说笑一样!

骤然听闻顶头上司没了,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可能是个能轻松翻篇的事情。

可在营中紧跟着选出了向梁仲宁要个说法的人,又得到准允踏入濮阳城后,这些人眼中所见的景象,却好像的确印证了传讯之人的说法。

起火之地正是粮仓。

粮仓库房的地面上还残存着被焚烧过的谷物痕迹,而在粮仓之外则是被抢救出来的粮食袋子。

有些袋口被烧坏了,便洒落了一地的粟米。

那正是坞堡中所得的折粟米。

这东西在寻常百姓家中不多见,也就显得尤其醒目。

同时在粮仓之外的还有梁仲宁。

这位黄巾渠帅此刻还满面酒气,只手中提着一把带血的利刃,将他和寻常酒鬼区分了开来。

因着眼前的火情后统计损失需要报到他这里,他此时也只能做出了个强打精神的样子。

这伙本在卜己麾下的士卒还未走到梁仲宁的跟前,忽见他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满脸凶煞之气地拔剑而出,口中喝道:

“我本欲与他合作取粮,届时双方部从都能吃个饱饭,他何故如此对我!”

“二十万斛的损失?我只是杀了他还便宜他了,就算将他悬于濮阳城头,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这话一出,别说是距离梁仲宁最近的那个禀报之人,就连离得远些的卜己部从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几人又看到,梁仲宁稍稍褪去的酒劲还是让他清醒了过来,也让他将剑给收了回去。

看到这些人到来,他转头问道:“罢了,不提此人了。卜己身亡,军中……军中可有乱象?”

那被他点中之人瑟缩着回道:“目前还未,只是这消息骤然传来,我等被派来探听缘由。”

梁仲宁叹了口气。

他没当即回话,而是按照乔琰教他的那样,先是将目光缓缓落在了手中的剑上,像是在触及剑上血痕的时候,多了几分后悔之意。

但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他再如何后悔,又是因为事出有因,还有酒劲作祟,也得料理随后的事情。

在他重新抬头的时候,显而易见已经强行收拾好了心情。

“缘由?缘由你们也看到了。这事,我与卜己都有过错,只是这城中存粮,委实与能否养活兵卒干系太大,他此举何异于夺人性命!”

这些前来探听消息的士卒没有回话。

但若真让他们开口,或许他们也是这个想法。

放火烧粮仓之事听来荒诞,偏偏安在他们渠帅的头上,又好像的确是可能发生的。

如此说来,梁仲宁算来也不那么容易。

他已被连杀两渠帅和粮仓失火损失折腾得有些焦头烂额,还得在此时给出个交代。

只是让这些士卒并未想到的是,他接过了身边部从递来的冷水一口饮下,神情复清明了几分后,紧跟着便说道:“你们说暂时还未生变,我不大放心。”

“军中一时无主,到底容易哗变,我如今酒未清醒不宜接管,但想来,若有足以吃饱饭的物资,大伙又都是响应天公将军的号召前来的,总不会四散离去。”

他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转移到了粮仓外的麻袋上,露出了些许不舍来,咬牙说道:“这粮仓既已起火,这些抢救出来的粟米就算是天赐之物,你等将其带出,分与城外诸位同袍吧。”

分粮?

这些被派来的代表面面相觑,却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惊喜之色来。

梁仲宁存粮之地显然不止这一处,但此地被抢救出的谷米,也足有二三十万斛的样子。

梁帅若只是因为误杀卜帅之事而请罪,难保不会在军中留有非议。

可倘若,卜帅的确先做了不地道的事情,又有这二三十万斛粮食摆在面前的情况下——

杀便杀了!

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新的渠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