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十四章

的响动仍是如此热闹,当年贺煊想要从军平叛,贺青松极力反对,他宁愿贺煊入朝为官,也不愿贺煊去上战场,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贺青松舍不得,贺煊却从不这么觉得。

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也许顷刻间就会变成尸首,可他们的存在与牺牲永远都是热的、暖的。

"它在那里,我也还活着,所以我必须去做。"

贺煊双目灼灼,"这便是我的使命。"

莫尹扭头看向贺煊。

贺煊的神情仍是平淡,只是越平淡,越叫人觉得他的信念是如此的坚定。还真不是一般的棘手。

莫尹目光游移地打量着贺煊,贺煊转过脸看向莫尹,"你呢?投军为了什么?只是报仇么?"他是为了争权夺利,借力还朝,报仇,最后恩将仇报。

莫尹没有回答,他转过脸望天,抬手灌下一口酒,“兴许,我只是为了活着。”

一阵寒风吹过,莫尹咳了一声,本已熏得有些红的脸更上了颜色,他面前出现了一只手,顺着那只手他看到贺煊的脸,"起来。"

莫尹想了想,将自己的手给了贺煊,贺煊微一用力,把人拉了起来,莫尹站起后,贺煊也仍未放手,说:“喝了那么多酒,怎么手还是那么凉。”

“是么?习惯了。”

贺煊放开手,道:“跟我来。”

将军帐外,栓好的枣红大马乖巧地嚼着干草,贺煊从马身上解下包袱,进帐后点了蜡烛,"坐。"

莫尹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下,抄起贺煊桌上的书卷看了一眼又放下,贺煊捧了金丝楠木盒子过来打开,里头是一块雪白绸布,在烛光下散发着鲜亮光泽,在苦寒的边境之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贺煊打开包好的绸布,里头放着大小不一的五个盒子,莫尹笑道:“是什么好东西,值得将军你如此细心包裹?"

贺煊看了他一眼,先滑开了右侧最长的那个盒子,里头是一根须发齐全的人参,手指点了其余四个盒子,"都是些补气强身的药丸,你拿去吃吧。"

莫尹视线从那根名贵的人参慢慢向上扫,从贺煊下巴的胡子扫到他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四目相对,贺煊觉着莫尹看他的眼神似是犹如实质。

贺煊不解其意,道:“药不苦。”

“是么?”莫尹重又垂下眼,拿起其中一个小盒打开,小盒里头还有个瓷瓶,他不由忍俊不禁,抬眸又看了贺煊一眼,贺煊倒还是一本正经的,"一日一粒,不要多吃,小心虚不受补。"

莫尹拔了瓷瓶的塞子,低头一嗅,闻到一点清新的药香,手掌把玩摩挲着瓷瓶,淡淡道:“多谢将军体恤。"

贺煊不知道莫尹怎么一下语气似乎又变得冷淡起来,兴许是男人总不喜欢被人说虚,他耐心解释道:“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与寻常病症不可相提并论,这药丸你先吃着,若身体有什么变化,你记下来,我书信一封,叫金大夫再为你调整药方,金大夫是南乡圣手,医术很高明,我母亲的身体全靠他调养才渐渐缓了过来。"

莫尹不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将军早些休息吧。”

贺煊眼神跟着莫尹起身,他想说些什么,然而欲言又止,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看着莫尹抱着盒子转过了身走出帐内。

今夜外头还未停歇,估计是要彻夜狂欢,贺煊一路赶回,满身风尘,为的就是与将士们共度新年,思及此,贺煊也起了身出帐回到前头,却见莫尹也回到了场中,正盘腿坐在地上笑意盈盈地看几个兵士扭捏起舞。

贺煊隔着一段距离看了一会儿,没过去,转身去了正在比赛拳脚的那一圈。

贺煊感觉到莫尹似乎在疏远他。

诚然,他们的关系本也说不上多亲近,将军与军师,上下级,勉勉强强再加上个棋友。

可贺煊记得他们初见时默契无间地配合杀敌,在城楼上互赠兵器,怎么也应该算得上是知己吧。但等莫尹真入了营后,两人之间仿佛越来越疏远。那自然是因为他们是上下级,御下总该有章程。后来又是一些事,他不得不生疑审视。

越过了那些事之后,他们分明比从前都坦诚了许多,关系应该更近了才是。

贺煊手指摩挲着表面光滑的棋子,思绪恍然一顿——他为何坐在这里不断思索他与莫尹的关系?垂眸看了眼手里莫尹惯用的黑棋,贺煊黑着脸把棋子扔了回去。

关系亲不亲近也不影响什么,莫尹入营后一心为军,即便与他关系疏远,也没什么。

理是这般道理,但当这天众将议事结束后,贺煊留下莫尹,说想再同莫尹手谈一局时,莫尹拱手道:"荧惑军中事务繁忙,我恐怕没有时间陪将军下棋,要先回军中处理事务。"

被委婉地拒绝了。

贺煊愣在当场,静了片刻后,道:"药吃了吗?"

“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