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如贺煊所说的,他们前世有瓜葛?
可笑。
他又不是什么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夫,哪会真去相信这种怪力乱神之事?
夕阳渐垂,莫尹垂下脸,他瞧见自己身前的影子,长长的一条。
大理寺紧锣密鼓地查着严齐的案子,查了几日,凶手依旧是杳无音信,倒是这位素有贤名的严大人被查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朝堂上下每日都在议论这桩案子,莫尹在翰林院里也默默听得了许多消息,得知严齐暗地里贪赃后有些惊诧,他入官场不久,与各部官员交往也不深,倒真没想到原来滴水不漏的人实际却是那般模样,心中悬着的石头又是一放。
看来贺煊杀的真是有道理的,莫不是手握了什么密旨?
莫尹兀自猜测,无从下定论,贺煊这厮又不出现,叫他连问也没个人问,若说主动去太师府拜访,他心中又不愿。
只当不知道内情,与其余同僚一般,看热闹便是了。
然而这热闹似是越看越大了。
京中不断有官员死于非命,各部层级皆有被“暗杀”的官员,原本还津津有味地讨论严齐之死的众人瞬时都开始惶惶不可终日,如惊弓之鸟一般,有些吓破了胆的,更是称病,连上朝外出都不敢了。
因被杀官员或多或少都和严齐一般,有些不正之事,于是在民间,这下手的杀手还博得了些美名,此事传到皇帝耳中,皇帝震怒不已,命大理寺协京兆尹再加上刑部,全力稽查此案。
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全都不知道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到底什么来头,又什么时候会杀到自己头上!
每回上朝,朝堂上都是一片愁云惨雾。
莫尹知晓内情,但为了不露破绽,也只能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莫大人。”
章洪贴靠在他身边,瑟瑟发抖道:“你我才刚入官场,从未做过什么错事,应当不会有失吧?”
两面宫墙森森,莫尹不答,只静静走着,散朝的官员大多和他一般,默默不语、神色难言地拢着手低头疾走。
正是寂静之时,突有马蹄声传来,莫尹循声抬眸,华美的马车压过宫中甬道,身边章洪道:“这是何人?好大的排场。”他话音刚落,便见赶马之人笑着向他挥了挥手,章洪目瞪口呆,手指着那辆马车说不出话,他用胳膊撞了撞身旁的莫尹,“莫大人,他似乎认识我。”
莫尹本是低头不理,忽觉身侧有视线正投来,那视线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他抬起脸,马车轩窗半开,一张剑眉星目的面孔正半探着出来看他,目光如炬,只一眼,就觉自己被他看了个遍。
莫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马车驶过,贺煊的视线同他交错而过。
“此人,颇有些面善啊,似是在哪见过……”
章洪念叨道。
莫尹看向他,目光隐含利光。
章洪皱着眉想了片刻,拍手道:“他生得有几分像贺太师!”
莫尹神色微松,背着手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继续往宫外走。
“那是贺太师的公子吧?细细算来,也差不多是这个年岁,颇有贺太师当年的风采啊,就是感觉有些杀气,莫大人,你说呢?”
“章大人看错了吧。”
京官家中唯有一仆人打点的,全京城也许也只有莫尹一人了,连晚膳下厨他都是亲自动手,也是粗茶淡饭,一叠豆腐,一碗青菜,再加上前日里自搓的些肉丸子,天气渐热,屋子里闷,于是他便叫仆人将晚上的饭菜放在院中石桌上,仆人已先吃过了,在他身边捣制腌菜。
“大人,天真热,你要吃酒吗?”
“自个嘴馋,就来撺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