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快请坐吧,银蝶给嬷嬷上茶。”

“老奴也是才来不久。”张嬷嬷被身边跟来的小丫鬟扶到下首的玫瑰椅上,试探着坐了半个屁股,这才抬头看向软榻上的小姑娘。与她之前在林府下人嘴里打听到的娇柔病态不同,虽也看着弱柳扶风,可气质上倒有一股子矜贵和压迫感。

“不知姑娘看什么这般入神,若是什么要紧的,倒不好打扰。”

见这嬷嬷这般打蛇顺棍上,她便忍不住咳了两声,也不回答自己看的什么,只拿着手帕捂着嘴。

她笑着轻启粉唇,对张嬷嬷颔首,“我年轻不认得府上的人,若不是之前听云缦说你是母亲的奶嬷嬷,是再不想见人的。”

“正是了。”张嬷嬷笑着看向林黛玉,眼里闪过一丝算计,但随即面上就浮现出了伤感的神态,“姑娘不认得也是常理,当日三姑娘嫁给林姑爷,因着老奴没有随着一块儿来,这些年时常想起四姑娘。如今见了林姑娘,倒好似见了四姑娘一般,心里喜欢得紧,要是老太太见了姑娘,指不定怎么心疼”

说一个活人像死人,说实话林黛玉的心里并不舒服,不过想到这具身体确实是贾敏的女儿,也只能压下心里异样。

见下面的张嬷嬷声音并茂的哭着,时不时的还用手帕擦一擦眼泪,不知道还以为这是老母亲死了女儿。若不是她晓得后面的事儿,还真的就被她的表演的给忽悠信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禁觉得有一丝好笑,要是真的林黛玉在这里恐怕就被骗了过去了,毕竟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又刚刚丧了母,还真不好说。

“好了嬷嬷,快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里也更难受了。”

“哎老奴情不自禁就”张嬷嬷叹了一口气,惋惜的看这林黛玉,“四姑娘这般早得走了,老太太一得了信眼泪直淌,直说着要把姑娘接回府里,为着这个还特地把老奴从金陵的老宅给叫了回来,专程就是为了接姑娘过去的。”

张嬷嬷一边说一边打量林黛玉的脸色,见她半垂着眼眸并不接话,又说:“便是府里的二位老爷和太太也都难受,说姑娘过去了和自家姑娘是一样,让姑娘只管放心。老太太还说,这么多年了她也没见过姑娘,只当是全了她的念女之心,见了姑娘就像是见了四姑娘一样的。”

“咳咳咳”她轻轻地笑了下,然后说:

“外祖母的心我自是晓得,按理母亲不在了原该我替母亲尽孝,但我若走了,留父亲一人岂不是我的不孝。两难之事本来也不好抉择,不过好在外祖母那里有舅舅舅母,还有几位姊妹和哥哥帮着尽孝,也不急于一时。想来外祖母若知道了我的意思,必定也是认同的。”

“可是”

张嬷嬷还想说些什么,林黛玉没有给她机会,直接拍板定论,“嬷嬷也不用担心,等我回明了父亲,到时候还有节礼一并要带给外祖母,你先回去好好歇着吧。”

一并把话说了,她看了一眼杵在眼前的云缦,云缦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几步扶起张嬷嬷。

“嬷嬷请。”

事已至此,有些话再说出来反而不美了,张嬷嬷只好压下了到了嘴边的话,跟着云缦往外走。才出了正房,就见一个身姿纤细的丫鬟急匆匆的和她擦肩而过,“这是”

“这是姑娘身边贴身侍候的黄蛾,您老这边请。”

云缦看着黄蛾过去了,一边扶着张嬷嬷出去一边若有所思的低垂着眼眸。

“父亲。”

林如海正在窗前转过身,看着女儿泛白的脸颊,怜惜走到一边坐下,“玉儿坐下说话,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是,父亲。”

扶着黄蛾的手,她缓缓地在圆桌旁的凳上坐了下来。

屋内侍候的丫鬟见她坐下来,捧着香茶过来放下。林黛玉看了一眼桌子上面的茶盏,轻咳了一声,“父亲看着脸色有些不好,可有请大夫来看看。”

“无事,你不要担心。”

林如海端起丫鬟送来的茶,微微抿了一口,然后看向对面的林黛玉,“我听说你不想去京城,可是因为为父。”

见林黛玉并不答话,他心里熨帖,轻笑了一下,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眸深了深,轻叹了一口气说:“你不要担心我,如今你母亲去了,我在公务上也脱不开身,正愁你的教养问题。如今正好你外祖母来信,你去了也有人教养,也减去了我的顾盼之忧,你为何不愿。”

正襟危坐在林如海的身前,脑海里原主遗留下来对父亲的依恋,使得她不由得红了眼,“我若走了,留下父亲一人在扬州,教女儿如何心安,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