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当然可以拒绝。”
这一次说话的不再是暧昧的女声,而成了粗糙的电子音,“要拒绝吗?”
主动权再次转换,望月慎抿紧了唇,他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死白近乎透明的皮肤,因为血液耗尽,黑色纹路俨然已经替代了血管的功能,流淌于身体表面,又像是纯白瓷器上的碎纹。
这些碎纹让他在恍惚中幻视到当初那个不算梦的梦里,那个投影的自己看到阳光斑驳落在黑泽阵脸上,心脏剧烈发疼。
“我不要……我不要世界末日,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不管怎么样,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他嘴唇发颤,按下所有声嘶力竭,闭上眼平静地说:“好,我同意。”
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让自己拒绝这种荒唐的事,但是只要那个理由出现,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唯一不忍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丢掉电话,望月慎终于忍不住呕吐的感觉,许久未进食的胃里空荡荡的,被海水泡久的恶心感翻涌而上,他跪在地上,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开始往外吐,黏稠的黑色污秽从口腔里涌出,凌乱繁杂好似有生命的液体,铺陈在已经被疯长的头发缠绕的房子里。
他几乎要把所有的脏器和血液全部吐出来,还有身为人的信标。
强烈的怨毒充斥着空荡荡的躯体里,眼里似乎燃烧着鬼火一样的光,他想通了,人类这种孱弱,自私,复杂的存在,什么用都没有,他也一样,什么用都没有,没有用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他的面容几乎完全扭曲,混杂着怒啸的愤怒。
房屋开始无法支撑神明的怨毒,扭曲塌陷,纷扬的画纸如蝴蝶一样旋转在废墟里生长的巨树周围,它的枝条上悬挂着果实,每颗果实都是苍白的画纸包裹着的怪异,黎明前最深沉的黑色铺满了天空,暗红色的圆月再次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