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味儿实在太冲,被惊呆的主仆几个竟是硬生生被刺激得醒了神,忙不迭拿帕子捂了嘴强忍住干呕的冲动,眼看那俩人愈发靠近,一个个更是下意识连连往边上角落里躲了。
好在鸳鸯倒的确是个再忠心不过的丫头,纵然心里头也慌得很,却还是立即挡在了老太太的床前,柳眉倒竖强自镇定地怒斥道:“哪里来的狂徒好生无礼!竟胆敢擅闯荣国府内院图谋不轨,奉劝你们识相点速速离去,否则一会儿等人来了仔细将你们绑了送官吃牢饭去!”
却见来人也不恼,那癞头和尚只仿佛随意抬了抬手,鸳鸯就立时被拂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么多只眼睛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两者之间隔了能有七八尺的距离,说鸳鸯是被手拍开的那绝不可能,压根儿就未曾挨着她的一片衣角……再看鸳鸯那一脸惊愕的神情,很显然大伙儿的眼睛都不曾出差错。
立时,几个小丫头都愈发吓得不敢动弹了,缩在角落里相互依偎搀扶着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偷摸打量几眼胡乱揣测对方来历。
暗道这一手神鬼莫测的本事倒属实非同寻常,可难道如今的“神仙”都成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了?纵然没有想象中的仙气飘飘高贵俊美,却好歹也不至于形同乞丐丑绝人寰吧?
倒是贾母终究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呢,猝不及防被惊了一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纵然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却也仍旧不失仪态,很是淡定自若。
只见她微微眯起眼似是想看仔细些,平淡又不失客气地问道:“不知二位神仙今日贵脚踏贱地所为何事?”
“追寻一妖孽邪祟而来。”那跛足道人冷哼一声,说道:“此妖孽邪祟倒也不是旁人,正是老太太的女婿林探花家那妹子。”
“她?妖孽邪祟?”贾母愣住了。
虽说方才还说要请高人来去去晦气,可那也只是有些迷信命里相克一说,什么妖孽邪祟却是不曾想过的事,好端端那么柔弱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成什么妖孽邪祟了呢?
两相对比之下,她倒觉得眼前这两个神神叨叨的更像是哪里来的鬼怪似的,哪个正经人是这副鬼样子?更遑论得道高人甚至是天上的神仙呢?
全不知死颜控老太太心中所想的二人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呢。
“当年她才出生时我二人便已知晓了她的前世今生,盖因上辈子所犯罪孽过于深厚注定此生诸事不顺多灾多难,甚至会牵连至身边亲人……原本按理来说我二人是不愿管她的,合该她这辈子是来赎罪的,可想着其他人终究是无辜的,万不能被她连累,故而才上门度了她去。”
“原想着若能将她带回正道也算是功德一件,是以多年来我二人待她亦是一片良苦用心处处教导指引,只盼有朝一日她能成为那一心向善的修行之人,却谁想……”
癞头和尚说到此处不禁顿了顿,旁边的跛足道人却已是满腔愤懑接了话,“却谁想这妖孽果真是坏在了根子里,多年修行竟是装模作样糊弄人的,实则打心底根本毫无悔意长进,此次竟还趁着我二人外出之际逃之夭夭企图再次为祸人间!”
“叫我说当年咱们就不该出手度她,合该由着她老老实实赎罪才是,以她那满身的罪孽这些年下来早该再次投胎转世去了,偏你死活劝说!如今可好,这么些年修行下来她自身的灾难已是化解得七七八八不说,还从咱们这儿学去了不少本事,可就更有能耐作威作福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癞头和尚不禁长叹一声,一脸慈悲为怀的模样,又对着老太太说道:“你们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是因她而起,一则是她命不好,克身边亲近之人,二则是她心不好,如今又仗着自个儿习得些许皮毛本事便愈发猖狂起来。”
“就拿你那儿媳妇来说罢,正是着了她的道儿啊,亏得她如今身体虚弱功力大减才算是一场有惊无险的风波罢了。”
跛足道人闻言不禁冷笑连连,嗤道:“如今身子虚弱成那样都要对人下毒手,可见这妖孽的心肝早已是烂透了,待她养好身子恢复过来还不定如何呢,只怕但凡有点招惹她不痛快的都要被折磨致死了!”
这下子老太太是真惊着了,“我那儿媳妇当真是被她下了毒手?”
“她那点本事都是跟咱们两个学的,咱们又如何会看错了。”
也不知是信息量太大还是刺激太大,贾母不由得皱眉直揉脑袋,似是不舒服得很。
鸳鸯见状赶忙就上前帮她揉揉,抿了抿嘴,沉声道:“细算起来咱们家所有一切的灾难都是从二太太那件事开始的……这已不是单纯克不克咱们家的问题了,事实上她对咱们家仿佛……仿佛……不安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