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弥漫了许久,久到让一个人觉得窒息。

嬴政忽然开口:“听说过赵高吗?他曾经犯下死罪,朕特赦于他活命且继续做中书令。谋逆是死罪,但非绝无一线生机。大秦广纳各方贤能,若有匡扶天下的不世之才,又能大彻大悟地忠于大秦,朕未尝不可法外容情。”

张良倏然抬头,此言仿如仙音,甚至比博浪沙当日听到的仙谕更加震慑人心。

此刻再看嬴政,其形貌不怒自威,目光深不可测。韩国王族与之相比,就是萤火与太阳争辉。

其实,嬴政对待六国遗民足够宽容了。

公诸天下的文书所言是真,始皇帝没有没收六国贵族的所有家财,希望是六国归心共建大秦。偏偏,叛乱之人以此做了祸乱天下的本钱。

嬴政:“当下只余一问。张良,你可有让朕法外开恩的本领?”

没有本事的话,也不必刀下留人,就是这么现实。

张良下意识地摸向袖子,其中藏着他写的帛书。

自从刺杀失败开始大逃亡,他在途中断断续续写下了一卷治国策。

说官吏架构,说军功利弊,说开疆拓土与休养生息的同时进展,也说不可再分封六国旧人。

祖上五代为相,他自幼耳濡目染习得一二,但也知未曾躬体力行,见识终是不足。

此卷帛书为谁而作?又希望谁能批判地接纳它?

其实,有的答案早在心底。

故而在前途迷茫时就落笔成书,而且还一直随身携带着,亦是明白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鄙人偶有所得,愿请陛下一观。”

张良没将帛书直接放于木案上,而是侧身抬手,向侍卫方向呈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