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东多只有苦笑——因为别看亨伯特医生现在这幅样子，他是正儿八经的球迷，一个不爱看橄榄球的异类美国人。

雷东多能听懂他语气中的遗憾、郁闷和痛心。

手术前严诚实医生用神奇的草药味黑糊糊给他敷了一整个星期的膝盖，雷东多大为震惊——他的膝盖完全消肿了，也没有痛感，并且在下地活动了一整天时依然表现良好。

这是他冬天在北海里泡齐腰冰水都没有的效果——他渴望的效果，能让他上场的效果。

如果在米兰的时候，他也能这样……

面对着他激动和懊悔的眼神，严医生叹了口气：“别这么看着我，这种办法只是能比较好的消炎化肿什么的，但是韧带和半月板这种几乎无法愈合的部位越拖越棘手我们必须帮你彻底清理重建才行。”

雷东多的手术完成得异常好。

舒伯特医生走出手术室时，一边擦着汗一边和助手感慨道：“他太强壮了——我觉得他自己的韧带要比人造的结实两三倍吧，天啊，要是早点手术……”

加迪尔被塞进理疗区进行放松训练时，雷东多已经术后五天了，他现在是「长住医疗中心」的状态，医疗饮食加上康复训练都有人全程照顾，像只小白鼠一样被看着记录，精确到每天的大腿维度和身体含水量什么的，简直毫无隐私可言。

他的隔壁就住着阿格，不过丹麦人的情况比他好得多，最起码能自己下地活动。

严医生每周从中国飞过来一次给他针灸治疗，外敷的中药则是配好留在冰箱里，每天按时取用就好。大卫-莫尔斯很想邀请这位医生留下，但是被拒绝了……

“虽然今年我们没能进世界杯——但是我时刻准备着报效国家队呢。”医生笑道。

加迪尔对这个“小白鼠房间”充满了好奇，每天完成自己的放松训练后，他会先去看望阿格，再去看望也正在进行康复的阿隆索，最后就是跑来和雷东多说话……

在他的腿被吊起来疼得发抖的时候，他就扒拉着雷东多的胳膊讲点好玩的。

年纪足够当他的爸爸，感到超级羞耻的雷东多：……

莫伦特斯为雷东多的「转会」激动不已，是最早为此联系他的人，现在他俩索性把房子买在一起做邻居了。在空闲时间里，莫伦特斯也会来找雷东多说说话。

不得不说有人陪伴的感觉不算差——娜塔莉还留在西班牙，忙着打点搬家和孩子们转学的事宜，很难分出精力来关照丈夫……

调皮的加迪尔和曾经同在皇马的后辈填充了他空荡而辛苦的生活。

术后的复建比他想象的还要痛苦——倒不是肢体上的痛，而是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右膝的存在——那里被置换上了崭新的一切，它们与旧有的肢体长好黏连在一起之前，他都不能移动这条腿……

这让雷东多感到不由自主的恐慌，他甚至渴望膝盖疼痛，因为那至少意味着他还感知着他们。

为了让雷东多能转移心情，他可以坐起来看书、看电视什么的，也有心理医生和他聊天，但这些感觉都不是很好，反而是加迪尔这个多动症儿童在他身边时更热闹有趣。

加迪尔太馋雷东多的球技了，每天都絮絮叨叨地和膝盖说话，请求它快点长好，「膝盖膝盖加加油，让费尔快点出来和我玩」。

雷东多眼瞧着他比自己还着急的模样，简直想笑到不行。

有些时候他看着加迪尔湛蓝色的眼睛会晃了晃神——因为他曾认识过另外两位，有着灿烂金发和蓝色双眸，长得也漂亮的少年。

但是在短短的迷茫后他就会理智回笼，加迪尔和卡尼吉亚不像，和古蒂更是一点都不像……

卡尼就不说了，雷东多觉得他哪怕是最瘦弱的时候看起来也比加迪尔强壮得多……

加迪尔的头发颜色很浅很暖，质地很软，还打着波浪卷，自己扎头发的技术差得令人发指，而古蒂的头发好像又细又硬，梳得整整齐齐；

加迪尔的虹膜颜色要更浅、眼睛要更圆更亮，惊讶地瞪大眼睛时，看起来像猫咪一样，但是古蒂的眼睛是深蓝色，眼角向下垂着，看起来像狗一类的，配合着他的坏脾气，难怪会被叫做金狼……

“费尔！”加迪尔满脸不乐意，这两天已经摸透了雷东多脾气的他，相当任性地戳了戳阿根廷人的脸庞让他回神：“我讨厌你像在一边看我、一边想起谁似的——你看，明明你和南多都叫费尔南多，但是我有好好分开！你也得像我一样才可以公平啊……”

被17岁小屁孩这么臭屁对待、但是无心反抗的雷东多眼神死，刚刚那种奇怪的惆怅从他的心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