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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

不像是。

“发生什么了吗?”

在心底连提几个假设都被否决,她索性开门见山,对付心思简单的人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头顶挑染一点金毛的同级生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回过头去。对面护栏旁的拆解工作已经进行到一半,失去支点的半条横幅坠下来,挡住了一半的字体,西谷盯着那些浅白色从视野中完全隐去,才出声:“他们很擅长防守。”

“……嗯。”这是刚才为止所有战术会议的中心思想。

“所以,”西谷说,看也不看她,“一定会有球被拦下来。”

青木顿了顿,她一直避免在分析中太过强调这一点,队伍王牌的心理素质本就不高,强加压力弊大于利,但对真正敏锐的人来说还是遮掩不过去,她想起被菅原拉走的缘下,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是的。”她承认,又用开导球员的语气补充说明,“但从西谷君最后交出的训练成绩看,网前的扑救也有了长进,即使伊达工的防守很强势,以西谷君的能力来说不成问题。而且……”

一段话说得自己也有些心虚,替他人作保总没有对自己的能力来的心中有数,但教练的职责之一就是在赛前稳定球员的情绪,她面朝那些在横幅周围忙碌的人群,声音轻缓,希望对方没能听出那点言不由衷——

“——那么,”

西谷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她后面的长篇大论,径直在中途打断了这一通不知讲过多少遍的分析,他终于转过头来,视线略微向上抬起,身高差容易造成气势压制,但这一点在西谷面前却似乎从来不是问题,他深棕色的瞳孔浓缩至线,一眨不眨地锁紧了她。

“——就是我出场的时候了吧。”

像是被猎食者盯上的一瞬,青木风见绷紧了脊背,耳边仿佛又传来了幻听般扑扑的轻响,排球掉落在地面与击打在人体上的声音有着微妙的差异,不去注意的话就不会察觉,但——她想——也许世上所有的自由人都知道。

那是世界上,不可回避又独一无二的,最大的不同。

下午的比赛开始于两个小时后,彻底清理过的球场连半空中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多少有些刺激嗅觉,但对于急于热身的球员来说微不足道。乌野下午的轮次在d场的第一批次,青木点齐人数时身穿白绿色运动服的球队也将将到场,心知肚明的对手就不必在赛前假模假式地寒喧,她和对方的教练简单见了个礼,就听见工作人员拉开大门,双方入场。

“菅原前辈和你说了什么?”

赶在赛前准备的一点时间,她揪住站在队伍后排等着扣杀练习的缘下询问。身量相差无几的人窃窃私语起来也方便,缘下几乎是用气音在交谈:“……其实你猜到了吧?”停顿一秒,“菅原前辈有点担心东峰前辈。”

“也对,”不出所料,重点是接下来的,青木不动声色,“然后呢?”

缘下对着她神色平淡的脸干巴巴地笑了笑:“……他说如果球被拦回来得太多,下半场我就尽量不要和东峰前辈的进攻方向重叠,会让东峰前辈心存侥幸,把进攻的机会让出来。”话音刚落就见青木翘起嘴角,顿时头疼的愈发厉害,“菅原前辈说你知道了一定会同意,现在看来是真的……你们两个,都是抖s吧。”

最后一句硬生生地把疑问说成感慨,青木不置可否地选择性失聪。王牌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个势必要解决的问题,毕竟明年还有一整年的赛季。温和而充满弹性的传球也许能在当下适当分散王牌的压力,但当对手是以铁壁自我要求的球队时,放着全队力量最强的重炮型选手不用还是太可惜。

“没关系。”她的目光从球网下忙得不可开交的二传手扫到一边活动手脚的自由人,同样以气音回复,“东峰前辈会有无数个机会的。”

球场宽阔,两米余高的球网拦腰截断,她透过这些正正方方的网格,将对面那支高度上傲视群雄的队伍尽收眼底。

“——直到他决意打破那面墙为止。”

掐着她说话的尾音,长哨从裁判椅上坠下,稳稳地落在了球场里。

比赛的开端不出所料,敢把铁壁二字写在横幅上的球队在拦网方面的确不可小视,第一局乌野的分数大多来自几位攻手的发球,但排球是交替发球的运动,拿不下对方的发球权,只保证自己的得分也没意义。加上自由人的前排救球实操起来比练习时还容易失分,不过半场就被拉开了比分差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由人一场比赛总要进出好几次,要调整他的状态远远用不到打断比赛节奏的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