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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请安静点,”她直接冲到扰民主力的面前,难得显得有些生气,“菅原前辈。”

菅原却看起来十分开怀,灰色的眼瞳在路灯下闪闪发亮:“啊抱歉抱歉,教导主任卡了我们太久了,所以刚得到消息就忍不住想找人分享。”

他似乎是刚刚离开学校,乌野排球部标志性的全黑运动服还穿在身上。都说黑色耐脏,但棉质的布料却最容易落灰,青木借着路灯的光线打量一圈,很快捕捉到了他肩颈处的那几抹灰色,长条状的擦痕并不似排球碰撞的痕迹,她认命般叹口气,在微凉的晚风中抱起双臂,摆出侧耳倾听的姿态。

“所以说?”她问,“是怎么一回事?”

菅原弯起了眼睛。

学生的力量确实不足以对抗来自学校的权威规定,但高中教育的本来目的也并不是将学生和校方巩固成对立阶级。乌野高中身为县立高校,校史基本能与近代史争短长,而带来的唯一优势,就是在各方各面看来都冗长复杂且基本上称得上毫无漏洞的校规校纪。

“虽然平时都不会有人去翻看,”他笑得含蓄,“但是黑川前辈说能用的要都用上,于是专门拨了两个人去翻校档案室,结果还真的找到了好东西。”

学校的资源分配不均问题存在许久,长此以往难免强者更强而弱者更弱,为平衡各社团发展,那长达八十多页的社团活动规章制度集里特意塞进一条补充条款:如若社团成绩长期无起色,应视情况更换责任教师,必要时,可采用社团成员提议人选。

这么一条占地不足一行的规章,在正常情况下大抵可以归类为废话,但教导主任显然小看了当代体育少年钻牛角尖的能力。据菅原回忆,以黑川部长为首,全体二年级以上的男子排球部成员发动了所有能找到的关系网——学生会,校纪委,社团联合协会。一帮连一篇国文课文都要背三天的头脑简单分子在一星期内硬是吃透了乌野高中目前所有社团相关的流程手续,并无师自通了咬文嚼字的能力——长期无起色?十几年与全国无缘当然算长期无起色,至于全校有多少社团符合这个标准那可以之后再讨论;目前没有责任教师无法更换?黑川部长拍着教导主任的办公桌扬手朝那位估计六十年人生中连排球都没碰过的监督一指,面不改色道教头你说什么呢我们排球部的监督不是一直身兼教练的吗。

如此不要脸的威胁自然是不会被接纳的,但与此同时排球部长期空缺教练的事实也重新引起了注意。无论如何,这一职位的空缺确实说不上合理,只不过在乌野大部分社团的现有状态的衬托下显得并不出奇。任由学生将事态闹大也并没有好处,教导主任权衡良久,他虽然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找一个退休的教练,却并不介意在排球部的人员变动报告上签个字,最后开出空头支票——只要排球部能把乌养教练带来,就重新以当年的教练资格聘请。

这显然比之前随口答应他们重新找回乌养教练,却半点不提人员编制的回复要正式许多。

近一周的事情压缩在五分钟内讲完,青木听得头昏脑胀,但好歹还有之前在北川第一处理文件手续的经验打底,最后也算消化了个七七八八:“……也就是说,”她顺着这个思路猜测,“你们打算和乌养教练说你们已经摆平了之后的麻烦,以此来展示诚意?”

那天晚风和缓,月朗星稀,昭示着明天是个大晴天的夜幕下菅原“呃”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抬头看天。

“不,”他一脸虔诚地说,宛如黑川部长隔空附体,“我们打算告诉他,乌野高中从上到下已经准备敲锣打鼓地准备迎他回校,虽然我们只是学生,但我们其实代表了教导主任的旨意。”

参考上述和教导主任斗智斗勇的经过,这个主意到底是谁出的不言而喻。世上部长千千万,有靠实力镇压全社的,就有靠不要脸统治世界的,青木单手握着兜里的手机,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了所谓良心的刺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诚挚地认为在黑川弘树部长的领导下,即使乌养教练最终选择在家赋闲,乌野高中男子排球部的未来依然不可限量。

——至少在校园政治的道路上。

送走半夜来她楼下发表演讲的校园政坛新星,青木转头给小早川打了个电话。这个刚刚加入新山女排的前北川副主将在入校的第一时间就被前辈们抱以厚望,天天和同届入学的天内一起被强留加练,区区晚上八点半而已,估计连体育馆大门都没来得及出。

但事实证明,处理事情的效率和忙不忙之间没有必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