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曹府,就见李香芝跪在老夫人的门外,不敢多问回去自己屋子里,今儿她晚上值夜,这会儿不用到老夫人跟前伺候,透过窗棂能看到李香芝跪在地上的样子,心里头一阵阵的恶寒。

“不好了,李姨娘晕倒了。”有个洒扫的婆子惊呼一声,躺在床上的李香翠嚯的起身,就见李香芝脸色苍白的被两个粗使婆子架了出去,院子里又安静下来了,没一会儿宁嬷嬷扶着曹夫人从屋子里出来,看样子是回去迎晖院了。

李香翠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耳边反复回想着老夫人和秦嬷嬷的对话,去母留子这四个字像是魔咒一样,让她起了一身冷汗。

曹志荣下衙回来,李香翠正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着,低垂着头不敢乱看,没人提一句李香芝,倒是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在让儿子去迎晖院歇着。

李香芝跟前伺候的丫环到了门外,秦嬷嬷眼尖的走出去低声呵斥,李香翠挪蹭到窗外,就听到丫环哀求着说:“嬷嬷,李姨娘请了郎中给诊脉,是真的有孕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李香翠的身上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抬头快速的看了眼正在说话的母子俩,心头提到了嗓子样儿。

秦嬷嬷打发了丫环回去伺候着,进门来只字未提,李香翠低垂着眉眼,等曹志荣出去后,秦嬷嬷让李香翠去沏一壶茶过来,李香翠赶紧出门了,她知道沏茶是支开自己,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准是商量着怎么应付李香芝。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当初老夫人护得多紧,现在就有多狠毒,她隐隐的都能感觉到李香芝的下场。

端着茶回来,轻手轻脚的把茶送到老夫人手边。

曹老夫人抬头打量着李香翠,淡淡的说道:“你们姐妹俩品性还是不一样的,要说踏实本分守规矩啊,还得是你啊。”

“应该的,奴婢应该的。”李香翠慌乱的回了句。

晚饭的时候,老夫人不用儿子和儿媳到跟前伺候,吃过了晚饭就在屋子里溜达了两圈消食,早早的躺下了,大病初愈的人体力不济,平日里老夫人也睡得早。

李香翠坐在小凳子上,只有一盏夜灯,她脑海里翻腾着各种想法,突然眼睛一亮,语气在这里坐以待毙,早晚都会被老夫人送到老爷床上给曹家养儿育女,不如搏一把,二哥能偷走那么多粮食,肯定是有大人物在后头照应着了,只要离开曹府,李香芝有了身孕至少是安全的。

拿定主意,李香翠越想越觉得是这是唯一的活路,事以密成,她不打算跟李香芝说,更不用说岁数还小的李景泰了。

想要走,盘缠自然是越多越好,她抬头看向了曹老夫人的妆奁……

方青莳这边忙得很,每天三餐都要送到城外,衙门派人拉起来了帷帐,五步一个衙役,把方静安几个人保护的很好。其实,就算衙门不这么大张旗鼓,方静安在城外也有青瓦寨的兄弟们保护着。

帷帐很大,才两天时间就有不下百人了,方静安给诊病开方子,一些百姓自告奋勇的砍柴、熬药和伺候病患,方青莳送来的干粮有限,不过粥是管饱的。但凡帷帐内的人,不说吃好,吃个七八分饱是可以的。

再者,这个时候曹志荣的用处就凸显出来了,他每日必来一趟,来也不空手,会送一些果腹的米粮,这也能极大的缓解了方青莳的压力,曹志荣不是傻子,他知道方家兄妹敢如此行事,背后定是跟青瓦寨脱不开关系,知道也没啥用,他不敢得罪青瓦寨,也太需要方静安的本事了,每次只要他一露面,百姓呼啦啦的跪倒一大片,喊着曹青天的时候,曹志荣简直美得冒泡,他可太享受这样的感觉了。

不过,朝廷迟迟不肯开仓赈灾,曹志荣感觉自己浑身本事都无处施展了,毕竟清河府的粮库里,可不缺粮!

“大哥,歇一会儿吧。”方青莳递过来帕子,把食盒放在一边,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的方静安,心疼的不行。

方静安摇头:“咱们准备的不够,很多人的病状要比想象的还严重,这是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咱们治病不治命。”方青莳把馒头拿出来,许嬷嬷端过来温水,方静安洗漱一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没吭声。

他也知道阿莳在宽慰自己,但何尝说的不是实情呢?这吃人的世道!

方静安这么想,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人太多了,唐国各处的百姓都发疯了一般,远的不说,泾河府的城墙都被推倒了一大块,百姓们涌入泾河府,府兵和百姓发生了冲突,死伤严重,这样的事情在各地或轻或重的都出现了,眼看着唐国要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