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雨水顺着院子往外淌的架势,心里头有那么一丝丝恐惧,东家不是简单的厉害,太过厉害会让人觉得可怕,大旱一年,竟这么准的算到了会下大雨,就东家的安排看,这雨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停下来。

粮食都搬倒了屋子里架起来,马入马厩,车放在棚子里,若不是算的准,怎么会安排的如此细致?要知道东家此时可不在这里啊。

“楚仁,东家让谁递过来的消息?”段成德问。

楚仁抬头:“山寨里的兄弟啊,咱们前头的粮食也在三阳镇,东家的意思是这事儿不能露,回头镖行得整顿一下了。”

段成德吞了一口口水,东家料事如神,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大雨倾盆,三天都没歇一口气儿,三阳镇的百姓都慌了,田里的庄稼没救了,这么下下去的话,还不得房倒屋塌啊?

人们不安起来,家家户户都冒着大雨出去割蓑草,蓑草编成塔状盖在房子上,至少能多挺一段时间。

最开始的兴奋被三天暴雨给淋没了,三阳镇里愁云惨淡。

从京城一直到清河府,这雨像是连成片了一般,青瓦寨里,方青莳让人时刻都关注着排水渠。不管谁家的房子,如果漏水就立刻搬出来,散开居住的人都聚集到山寨里了。

方青荷拿着阿姐给的香料方子,带着人在药材库这边调香,医术不错的人也开始配药。

即便方青莳不说,会医术的人也能感知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洪水之后必有大疫,这是千百年来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更不用说已经板上钉钉的灾荒了。

与此同时,靠山村的人都没闲着,他们舍弃了低洼的村子,到半山腰花二娘以前养蜂的地方,这里往前是山洞,如果大雨不停,只能去山洞里。

方青莳没有直接让靠山村的人都过来,担心人性经不起考验,没有体会到绝望的人是没办法一辈子都感激雪中送炭的人,所以时机不到。

李家庄。

闵氏呆愣的看着从大门前淌过去的浊水,耳边是方青莳的提醒,她让自己多准备一些粮食,可自己竟根本没往心里去,家里的粮食还有,可就算节省着吃,也只能到明年开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闵氏肠子都要悔青了。

披着蓑衣,深一脚浅一脚回来的李长明进门,脱下蓑衣挂在墙上:“可糟了,这才两天一宿,唐河都满了,再不停的话,村子里得遭灾了。”

闵氏回头看着李长明:“方青莳和跟着她的那几个猎户都搬走了吧?”

李长明楞了一下:“没听说搬走,就是前几天往她娘家送了不少药材过去,咋了?你听说啥了?”

“没啥。”闵氏摇了摇头:“之前方青莳让我囤粮,我当时没往心里去,长明啊,咱们村子低洼,这河水倒灌非得房倒屋塌不可,咱们不行就得上山了。”

李长明坐下来:“还不至于,今年干旱的厉害,这雨下的太急了,回头一两天能停的话,就不碍事。”

闵氏叹了口气:“要是不停呢?”

不停?李长明抿了抿嘴角:“那样神仙都没辙,山上也不安全,大水从山上往下淌。到时候说不准哪里就垮塌下来了,再说你看看村子里有几家跟我去筑堤的,再等等吧。”

等着雨停,所有人都盼着别下了,唯独方青莳很淡定。毕竟跟接下来的灾难比起来,这一场雨还算不上什么。如今她想法简单的很,山寨里的人和粮没事,这一步灾就过去了,只要停雨能赶路了,立刻让秦远峰他们运送粮食去南蛮,那边多是朝廷流放的钦犯,到了那个级别的人啊,都曾是人中翘楚,祝横山他们只要手里有粮,必会拉拢一大批人聚在一起,有前世的记忆在,对所有人来说是灾,对祝玉红、或者说对沈家所有人来说,是机遇。

大哥跟沈良玉的缘分来的太意外,想要独善其身不可能,为今之计只能盼着他们在南蛮养精蓄锐,给自己时间成长起来。

“阿莳啊。”花二娘隔着窗子,问:“你咋总站在这里看啊?有心事啊?”

方青莳笑着摇了摇头:“二奶奶,我没啥心事,就是这雨太大了,心不静。”

“别不静,这人都是靠老天给活路的,龙王治水是有定数的,一大年没下雨了,这雨是轻易停不下来了,得下够数。”花二娘叹了口气:“就是老百姓遭罪了哟。”

鹿武县里,早早就把香料安顿在高处的唐絮芳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踏实,这都好几天没生意了,她嘴上都起了燎泡。

“别上火,咱们家如今是干柴细米不漏的房屋,回头雨小一点了,我去孙家把儿子们接回来,这么下雨也不能烧窑,孩子们在外面咱们不放心,都到家里就安生了。”佟善抱着女儿坐在门口,看着外面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的雨点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