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姜裴评价她,“你好无聊。”
“好了好了,妈开个玩笑,”方雯眨了眨眼,“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呢。”
“你要是真遇上看对眼的小姑娘,妈高兴还来不及呢。”
姜裴和秦衾假结婚的事揭出来时候,她正忙着操心姜裴的安危,也顾不得放在心上。事情过去一轮,再想起的时候,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秦衾那丫头她是真心喜欢,人生得漂亮,又聪明活泼,性子外向的很,和姜裴倒是刚好互补,两家之间又算是知根知底的,是再好不过的一对儿。
可惜了,到底是世事难料,两个孩子之间没缘分。
方雯收拾好饭盒,将水果洗净装盘,又多嘱咐了姜裴几句,叫他一定好好休息,这才出了病房的门。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弱了下去,房间重新陷进了一片寂静里。
姜裴放在被底的手指很轻地动了动,伸了出来。
手指蜷着,攥出了一掌心热涔涔的汗,展开时,里头是一小张揉皱了的卡片。
米白的卡纸上,深蓝色的墨水洇开,字迹变得模糊,配着皱巴巴的贺卡,无端地显出局促来。
上面是一句‘对不起’,和很多句‘喜欢你’。
花束是护士抱来的,搁在床头,说送花的人放在前台,只交代要送给203房的姜先生,却不肯留下姓名来。
蓝紫色的鸢尾,点缀白的小朵的忍冬,漂亮得扎人眼。
姜裴几乎是在见到的一瞬间,就猜出了送花人的身份。
贺卡别在花束中间,对折,半合着,封面上是灿烂的金色的星星,有五个尖尖的角,一颗两颗,连在一起,像是牵着,像是靠着,像是分不开。
姜裴将头微微地偏过去,目光挪去一旁,像是刻意地,不肯往花束上落。
忍冬的香气甜而清,固执地往人鼻端钻。贺卡上的纸屑掉下来,沾在指腹上,涩涩地,叫人心烦。
每一天,贺卡上那一串‘喜欢你’都会增加、变长。
姜裴只是很快地看一眼就合上,一次都没有数过。
然后像之前很多次那样,一点点地撕成纸屑,丢进马桶里冲掉。
也许秦衾是对的。
按下冲水键时,姜裴很平静地想。
喜欢藏不住,放不下,丢不掉,所以注定是不体面的。
可在狼狈里,又似乎是夹杂了很难得的一点甜。
人从来都是这样,尝到了甜,便要把什么苦都一并忘记。
可是姜裴不一样。
大约一条爱吃甜的舌头总是分外挑剔的。
送来眼前的甜太多,他只拣想要的才肯入口,不想要的便看都不肯看一眼。
天底下的甜只有他愿意吃下去,没有别人能逼他吃下去的道理。
只有他愿意。
那束花被姜裴搁去了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