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不知,应还离着有些距离,瞧不大清楚,不过听着声音,人数怕是不少。为保万全,夫人和华夫人母子,最好下车上山躲避。等确认了安全,再回来继续赶路。”
祁懿美点头,带着华欣下了马车,瞧了瞧道路两边的高山,寻了个易行的小路,一同上了山。如今是冬日,山上的草木皆是枯枝,并不似夏日里易寻遮挡,两人顾不上休息,头也不敢回的向上行着,几经弯弯绕绕,才总算是行到了山内的一些不易为人瞧见的小路上。
壮壮从小就是个结实的孩子,华欣虽是习武之人身子好,可抱着这么个沉的孩子爬山也是吃力,脚步很快便慢了下来。
这时,山下隐约传来的喧闹之声,显然是梅子逸一行人到底与对方起了冲突。
祁懿美心中忧心,边上的华欣忽的停下了脚步,喘着气道:“懿美,这样不行,如今山下的人来者不善,你跟着我一起,我们许都会被抓到,还是分开走吧。”
祁懿美摇头,正要说话,华欣又抢道:“你说你若扔下我们母子,心里会愧疚难安。我又何尝不是,若你因为我拖慢了脚程被擒,我心中也是痛苦负疚。懿美,一个人活总好过三个人死,你带上我们一同跑路,我已然很是感激了,如今我不过是个拖累,这回你得听我的,必须分开走。”
祁懿美一边喘着气,一边思量了下,山下追来的人是冲着她来的,如果她和华欣分开走,她不幸被擒,想来他们也不会再追杀华欣,分开走,也确是对彼此有益。
“好,那就分开走。”
两人于是朝着不同的方向继续前行着,祁懿美不顾一切的迈着步子,终于,顺着半山腰,到达了山的另一边。
下了山,祁懿美已然累得腿脚酸软,跌跌撞撞的上了官道,便再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她双臂在身前支着,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额间已然微微带了薄汗。
可她不敢休息太久,稍稍缓了身上的疲累,她正要起身,面前便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长靴。
靴面用的是上好的缎料,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着垂云纹,明明行在尘土飞扬的官路上,却洁净无尘。
祁懿美背脊一僵,半晌,才缓缓直了身子,抬起头来。
男子着了一件紫檀色的蟒纹锦袍,领口处是狐裘制成,腰间系着镶着黑曜石的金缕带,漆黑的长发间夹了一缕白发,显出了一股别样的邪魅与诡异。
他生得极为高大,立在她的身前,阳光洒在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上,给这张总是阴冷妖异的面容带了几分活气。
那一双狭长的凤眸睥睨着地上的人,殷红的唇角微扬,仿佛带了几分从容与惬意,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身前略显狼狈的她,不发一语。
祁懿美缓缓移动了冻得通红的手,支在地上起了身,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理了鬓间松散的头发。
事到如今,她的身份于他而言早已不是秘密,她亦不必再隐藏。
“桓大人……我是太子殿下的妾室,您这般带着人马劫下我,一路上定然惊动不小,只怕回了京会难以解释。”
桓亦如瞧着她,嘴角一直带着笑意,仿佛心情大好。
“我为何要解释?”
祁懿美皱了眉,道:“难不成桓大人劫走了他人的妾室,竟成了光明正大之事了?桓大人再是一手遮天,也需得知道,这世间还是有王法的。”
桓亦如的目光落在她发间沾上的枯叶碎片,定了定,苍白的手微动,似是欲将其拂下,祁懿美却是浑然紧绷着,向后退了半步,警惕的望着他。
桓亦如收回了手。
“就在你逃出京城的同时,宫中太子殿下的人已然造了反,刺杀陛下,我的人救援不及,如今陛下已然身故,不过到底还是拿下了几名逆贼,几人对于太子殿下授意弑君之事供认不讳。只是可惜,主犯太子殿下已然逃了去,如今正被全城搜捕,至于你……一个罪人的妾室,我带走你,并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